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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東方電影院

發布時間:2023-03-23 04:02:10

⑴ 介紹下<情書>

編導:岩井俊二
主演:中山美穗
豐川悅司
柏原崇
日本富士電視1995年出品
酒井美紀

內容介紹 >>>

日本神戶,渡邊博子在未婚夫藤井樹的三周年祭日上又一次陷入到悲痛和思念之中。博子在藤井樹的中學同學錄里找到了他在小樽市讀書時的地址。由於抑制不住對愛人的懷念,博子按著這個地址給遠在天國的藤井樹寄去了一封充滿問候和思念的書信。

不可思議的是,不久博子竟然收到了署名為「藤井樹」的回信。經過進一步了解,這個藤井樹是一個年輕的女子,而且她還曾經是男性藤井樹的同班同學,原來是博子從同學錄中誤抄了她的地址。為了多了解一些男友在中學時代的情況,博子繼續與女性藤井樹保持書信來往。而藤井樹在不斷的回憶中,竟逐漸發現中學時代那個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少男曾經對自己產生過一段真摯的感情……

《情書》是岩井俊二指導的第一部在電影院公映的劇情長片,上映後立即在日本和東南亞各國引起轟動。這部清新感人的《情書》已經成為九十年代最為膾炙人口的日本愛情文藝片。

《情書》由一個同名同姓的誤會開始,通過兩個女子書信的交流,以含情脈脈的筆觸舒緩地展現了兩段可貴的愛情。女主角博子對藤井樹的眷戀,兩個藤井樹之間朦朧的情感,都沒有由於藤井樹的意外死亡而枯萎,而通過細膩感人的影象深深地印在每一個觀眾的心裡,永遠不變。

在精心描繪愛情的同時,岩井俊二還著意表現了對逝去歲月的懷念和追憶。《情書》正象普魯斯特那本小說的名字,追憶著似水的年華。過往的愛情和青春也正是在主人公的回憶中才逐漸清晰、復活。與現實相比,影片中的過去更為明快優美。在那一幅幅唯美的畫面中,漫天飛舞的片片櫻花,暗生情愫的少男少女,都喚起我們的無限遐想。而《情書》中所構築的那個美好的中學時代,可能也正是岩井俊二和很多人最為溫馨純潔的回憶。

同很多日本電影一樣,《情書》也反映了死亡。可以說《情書》的故事情節始終是圍繞著生死而展開的,但與眾不同的是,它並沒有刻意去表現死亡的恐怖與殘酷。男性藤井樹的遇難,少女藤井樹父親的去逝都被淡化為一種哀思和懷念。而影片對女性藤井樹的病危、搶救過程卻著墨頗多,意在通過這種生死較量的情節襯托出生命的珍貴。

《情書》中對過去的追憶和有關生死的描繪都極具東方氣質,含蓄優美、感而不傷地表達了影片的主題——珍惜有限的生命和寶貴的愛情。看到博子站在皚皚白雪中面對深山大聲呼喚的時候,藤井樹最後看到書卡背後畫像而感動落淚的時候,我想有關生命和愛情的一切爭論已沒有意義。
1998 日語電影 ★★★★★

兩個名字相同的人,兩個樣貌相同的人,加起來(二女一男)共三人,因其中一人生命結束,讓三人關系得以被一封封情書的聯系起。究竟最愛是誰,一切從回憶開始……

導演:岩井俊二
主演:中山美穗、柏原崇
· 劇情·
博子的未婚夫藤井樹在兩年前爬山意外身亡,然而博子對他仍念念不忘。一天偶然找到樹
少年時期的舊址,因懷戀之故,便依照地址
寄了一封情書,抒發牽掛之情。始料這封寄
往天國的信卻輾轉送到與樹同姓名的女子手
上,巧合地,她原來與樹是兒時的同班同學。
於是,兩位素未謀面的女子便開始書信來往,
故事便由這一封封的情書回憶開始……

《情書》並非大興土木,耗資千萬之作,也沒有驚天動地的故事情節。《情書》有如涓涓細流,芳醇清茶,一切都來的美倫美奐,令人陶醉神往……

《情書》中的中山美穗輕如空氣般的纖細且富有透 明感的表演,宛如一股清 泉,晶瑩透底,清醇爽 ,點點滴滴,如輕沙細浪.....

劇情:
神戶,冬日一個飄雪的日子。渡邊博子和親友們正在祭拜她2年前因山難而去世的未婚夫藤井樹。

雖然藤井樹已死去,博子卻始終對他無法忘懷。偶然的機會,博子發現了藤井樹的初中畢業留念冊......。博子發出了一封寄往天國的信。

敬啟者藤井樹:
你好嗎,我很好。
渡邊博子 上
這封信輾轉寄到了北海道小樽(藤井樹中學時代所在地)一個女孩手中。

博子收到了她從未奢望得到的回信

敬啟者渡邊博子:
你好嗎,我很好,只是有點小感冒。
藤井樹 上

現任男友秋山為了讓博子忘卻死去的藤井樹,決定和博子一起到小樽去弄清真相。 原來,這是一個和博子未婚夫同名的一個女孩。藤井樹(女,以後簡稱阿樹)因感冒去醫院而沒能和博子見面。博子給她留了封信說明自己給她寫信的原因。

在車站,博子巧遇到阿樹,看到這個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孩,博子立即猜到她就是藤井樹。

博子傷心不已,明白藤井選擇自己可能是因為喜愛阿樹。

博子收到阿樹的信,告訴她自己確實有個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初中同學,那人就是博子的未婚夫藤井樹。在博子的要求下,阿樹開始寫出自己對男藤井樹(以後簡稱藤井)的回憶,卻不小心寫出一段自己已經忘卻了的記憶。

對於阿樹而言,初中的生活似乎是在同學們不愉快玩笑中度過的。因為和藤井同名同姓,因此常常受到作弄。諸如什麼藤井樹方程式之類的笑話,在值日時把二人排在一起。選圖書管理員時也把二人選到一起來作弄他們。

但仔細回想起來,似乎藤井還頗受女生歡迎。因為阿樹也有一次受託替別的女生牽紅線。

另外的回憶來自藤井偶爾對她的欺負,諸如拿錯試卷故意不還她之類的。最奇怪的還數藤井在和她一起當圖書管理員的時候,一點也不幫她,只是自己藏到書架中寫點什麼,常借一些沒人看的書。

體育場上的回憶似乎是阿樹對他的最後回憶。藤井雖然受傷,但仍參加學校運動會比賽,摔倒在跑道上。

應博子的請求,阿樹來到學校,為博子拍幾張他們學校的照片。意外發現自己已經成為學校里的一個傳奇。原來藤井在無數無人借閱的圖書的書簽上,寫下藤井樹的字樣。因而阿樹的學妹們認為定是某個深愛著她的男生寫下的,覺得非常浪漫和羨慕。阿樹連忙解釋是藤井在寫自己的名字,然而真是這樣的嗎? 阿樹對藤井真正最後的回憶來自於阿樹的父親去世的那次相遇。在三年級的最後一個學期,父親因肺炎去世,阿樹在家料理後事,沒去學校。藤井來到她家,請她幫還自己借的書《追憶逝水年華》。問他為何自己不去還,藤井說自己不能。過了一個星期,阿樹到學校去,才知道藤井轉學到神戶去了。於是阿樹把《追憶逝水年華》放還書架上。 秋山陪著阿樹來到藤井遇難的山上,向藤井告別。

博子把阿樹寫的回憶寄還她:
寫在信上的記憶是屬於你的。

阿樹的感冒惡化為肺炎,窗外大雪紛飛,救護車沒法及時感到,爺爺背著她及時趕到醫院,爺爺向阿樹的母親證明了自己當年送兒子到醫院的決定是正確的。

秋去春來, 一群學妹來到阿樹的家。 她們手中拿的正是那本《追憶逝水年華》。 拿出那張寫著"藤井樹"的借書卡,翻過來,背面是阿樹的畫像,顯然那是已故的藤井畫的。

影評:
《情書》用鏡頭和情感精心編織了一段埋葬多年未被揭發和一段生死不逾的情感,雖然通篇沒有一個「我愛你」,但卻讓人深深感到愛情的最真最美。

博子的未婚夫藤井樹兩年前登山遇難,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按男友少年是的地址向心中的天國寄了一封情書:藤井樹君,你好嗎?我很想念你。博子意外地收到回信,落款竟是藤井樹。繼續通信,博子發現,這個女藤井樹和男藤井樹是中學同學,並且整個中學時期男藤井樹都深愛著女藤井樹。博子按地址趕到,發現一個秘密,女藤井樹竟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隨著回憶的不斷掀開,博子致意要弄明白的是,這么多年來,男藤井樹一直深深愛著的,究竟是女藤井樹呢?還是貌似女藤井樹的自己呢?兩個容貌酷似的的美麗女子,一個深愛而不能得到,一個被愛卻並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死亡,她們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這沒有回應的愛會是如此美麗和憂傷。 整個故事都在日本以雪景出名的小博,漫天的大雪由始至終都飄在觀眾的心裡,男藤井樹的少年之戀,博子對未婚夫的深深眷戀,女藤井樹漸漸發現以往所不知的愛情真相……直到最後,博子終於放棄了對男藤井樹是否愛自己的追問和折磨,來到他遇難的山上,站在及膝的積雪中對黎明是的山頂放聲大喊:「藤井樹君,你好嗎?我很想念你!」寒冬下依然溫暖的濃情世界,讓人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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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的缺憾

撰文:普欣

相對於單調而程式化的生活,個人情感世界則是紛蕪而隱晦的《情書》這部探尋個人情感世界的日本影片,在以藝術語言將人物復雜的心靈感受予以細膩表現的同時,顫動著觀者的心靈,引發著我們對自身生活的思索。

影片採取交叉蒙太奇的敘事手法,以博子與樹子的回憶為敘事視點,牽引著觀者一並追溯、梳理著那份早已逝去的情感歷程,並逐漸撩撥起隱蔽於故人心中的初戀情懷。 影片精巧的敘事結構模式對過去與現實、神戶與小樽的異地故事加以巧妙串聯,彌合起時空的距離,展顯出時間與空間的對稱美。

回憶段落中那近乎夢境般的閃回鏡語不僅表現出少男少女間朦朧而微妙的情愫。而且構建起影片的情緒部,從而使影片畫面具有美學的感染價值與豐富的情感內蘊。

敏感多情的藤井對於純潔無慮的樹子的愛戀終因重重猶疑而只能默默地將無盡的苦澀埋藏於心靈深處,直至生命即將熄滅的時刻才以一曲悲歌將心中的壓抑予以徹底的釋放。從片中人物的際遇,我們感受到,無論是藤井對樹子的幽幽暗戀,還是博子對藤井的浪漫追思均無法修補各自的情感缺憾, 可倘若情感變得貧脊之時,個體存在將會失去其意義,因而較之情感的虛無,殘缺的情感就成為人們無奈的選擇,盡管它是生命中永難背負的痛。

雖然整部影片彌散著難以言喻的傷懷,但當樹子收到藤井為自己所作的那幅遲到的素描時,當博子在疊疊群山間放聲問候天堂的戀人時,影片則將一個慰籍情感的開放性結局留於觀者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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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書》 —— 追憶逝水年華

撰文:普欣

皚皚的白雪純潔、靜謐,其上躺著一位美麗的姑娘,她神情傷感地仰望著雪花飄散的天空,似乎在聆聽著來自天國的聲音。這就是已在京城上映的日本影片《情書》開始的一幕。 這部由日本青春偶像中山美穗領銜主演的影片講述了一曲浪漫的愛情故事:懷念已故男友的博子在偶然獲悉與自己容貌酷似的樹子曾是男友的中學同窗後,通過在往來書信對往昔共同的追憶,逐漸將一份早已逝去的純真情感呈現在銀幕之上。

本片的主旨在於發掘人物內心潛在的情感世界。藤井樹是個性格孤僻富於幻象的青年,他心中雖暗戀著樹子,但卻無法向其表白,最終將這份摯愛永遠地留給了自己。敏感多情的博子為了排解自己對藤井的切切思念而執著地追尋著戀人昔日的情感印痕,當其得知事情的真相後自身也獲得了心靈解脫。起初由於好奇心的驅使,清純無慮的樹子涉足於別人的情感世界,然而隨著記憶閘門的開啟,她驚奇地發現自身卻陷於與故人的情感糾葛之中。 懷舊的情緒、纏綿的情致、苦澀的意味使一種哀怨的美感盪漾飄忽於片中。影片自始至終那溫煦的畫面色調不僅營造出極具詩意化的夢境,而且使整部影片充盈著沉緬與懷念。

藤井在不得不離開樹子時,將一本借閱的《追憶逝水年華》送還到其手中,並於借書卡背面畫上心中真愛的素描。這獨特而多情的心跡表白在多年之後才被樹子所知,可是此物雖在,故人已去。在給人感動的同時,影片也揭示出其內在的意蘊——隨著歲月的流逝,每個人心靈深處都藏納著一份永值珍戀的情感沉澱它是需以真情追溯方可展現的。 中山美穗在片中兼扮渡邊博子與藤井樹子兩個角色,她憑借對劇中人物性格的深刻理解及質朴自然的演技塑造了兩個外貌相似但性格迥異的女孩形象。

原著:
《情書》

岩井俊二

第一章

下雪了,就在藤井先生結束致詞的一刻。「就此,多謝大家的到來。我肯定,阿樹泉下有知,一定會很高興。」
渡邊博子參加了藤井樹逝世三周年的紀念儀式。藤井樹的父親正站在墓碑前講及他兒子生前的點滴。博子?q,如果阿樹多留一點時間便好了。三年前的事就像在眼前。當時,她跟阿樹正准備結婚。就在婚期之前,阿藎悒了一個攀山探險旅程。山中,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迫使探險隊改行一條少人使用的路。在一個陡坡阿樹失足墜下懸崖。博子被這消息深深打擊,但她後來碰上另一個男人--秋葉茂,一個玻璃工匠。他們交往了一年,將在下個月結婚。但博子仍未從阿樹的死完全回復過來。她有很多問題想問他,她有很多話想說。
雪下得越來越大。來賓們都回到墳場的辦公室。藤井先生高聲宣布:「各位,齊來飲些東西,我准備了最好的小食!」博子無心情應酬。她走回她的車子,坐在裡面,靜看著雪飄落白色的路上。就在這時,藤井先生和太太來到她的車前。「可不可以載我太太回家?她頭痛得很厲害。」
藤井太太蹣跚著上了後座。博子跟她點一點頭,著了引擎。藤井太太跟博子三年前認識的她沒有兩樣。她問博子上次別後一切可好。博子注意到藤井太太的頭痛好多了。「我不是真的頭痛,我只是想離開那派對回家去。」藤井太太微笑著對博子說。
藤井家在神戶一座兩層高的普通住宅。「你應該多些來探我們。」藤井太太引領博子進屋內。博子想看看阿樹的房間。「無問題,但原諒內里一團糟。我很久沒有打掃他的房間了。」阿樹的房間很普通,大書架上擺了一排排的書。藤井太太拿出一本書給博子。「這是阿樹的畢業紀念冊,你看看。」她離開房間拿些飲品給博子。
博子小心地揭開紀念冊。書頁已變黃,阿樹中學畢業十年了。但那張全班合照依然清晰,博子從他的同學中辨認出阿樹。她揭過一頁,表列班中的每一個人,和他們的地址。她的手指順著找,找到阿樹的地址:小樽市二丁目24號。藤井太太拿著飲品回來,博子問她關於小樽的事。「小樽約距離這里100公里,我們以前住在那裡,現在舊屋已經拆了改建高速公路。」博子望著地址,想也不想便抄在她的地址簿內。
當夜,博子坐在桌前,拿出阿樹的舊地址。她開始寫一封信。阿樹,
你好嗎?我很好。
博子
博子第二日寄出那封信,一封寄往天國的情書。

第二章

藤井樹瑟縮在被窩里,這晚冷得要命,而她卻患上重感冒。她用一隻眼瞟了一瞟床邊的鬧鍾。快要十點鍾了。她病得很辛苦,全身疼痛不已。樹決定放假一天。她是地區圖書館的管理員。電單車熟悉的隆隆聲由遠而近,郵差來了。她穿上最厚的外套走出被窩。郵差哥哥是個跟樹年紀差不多的少年。打開門,她見郵差哥哥如常精神奕奕,拿著她的信。她戴上面罩以免傳染傷風,一手搶過他手中的信。「我患傷風,快走。」
郵差哥哥倒不怕惹上傷風。他從口袋中拿出兩張戲票:「我有兩張戲票是星期六的……」
「我不能去。」她一邊回答一邊跑回暖洋洋的屋內。「噢……不要這樣。不如下星期……」郵差哥哥總是一臉笑容。
「不!」樹呯的一聲把門關上。有給媽媽和爺爺的信。還有賬單,看來永不停的。最後一封寄給藤井樹,來自一個叫渡邊博子的:「博子……博子?」樹一臉疑惑。「會是哪個博子呢?」
她打開信封。阿樹,
你好嗎?我很好。
博子
樹坐下來思前想後。家中寂靜無聲,雪緩緩飄下。縱然周遭一片安祥,樹仍不能理解這封奇怪的信。她亦不記得任何叫博子的人、但信的而且確是給她「藤井樹」的。
當晚,樹一夜無眠。她的傷風也沒有好轉。她依然想著那封奇怪的信,深深的被它困擾著。突然她知道該怎麼做:她拿起紙筆。博子,
我很好,多謝。只是有點傷風。
阿樹
她覺得她的故事很可笑。她想:「真荒謬。」

第三章

秋葉茂看著博子坐在她最喜歡的凳上。他正完成他的工作,而她只獃獃的盯著空氣。他們在茂的工場內。他就在這里製造玻璃器皿,售給第一流的藝術坊。「那天的儀式怎樣?」茂打探道。
「很好。」博子依然在她自己的世界內。
最後,她轉過臉來望著茂:「你有沒有,嗯……有沒有收過人家的信,而沒有預料他會寄信給你?」
「他究竟說什麼?」
「儀式後我去了阿樹的家,拿了他們搬來神戶前的地址。藤井太太說他們的舊居已經拆掉改建新的高速公路。那晚,我寫了一封信給阿樹寄去他的舊地址。」
「你什麼??!」茂實時清醒:「為什麼?」
「我收到回信。」博子出示那封信。
「讓我看!」茂打開信細細看。博子,
我很好,多謝。只是有點感冒。
阿樹
茂讀完後頓了一頓。「阿樹由天國回復你?」他忍不住笑起來。
博子聳一聳肩:「我……我不知道。或者……」
「你有什麼不妥?你是不是還掛念阿樹?都已經那麼久了。」
博子嘗試迥避他的眼光。「什麼事?我們的關系又怎樣?」茂很想知道。他的雙臂抱著博子,緊緊地吻著她。在這酷寒的冬夜,工場內顯得更暖。

第四章

樹打開剛寄到的信。五小包粉末跌出來。阿樹,
給你一些傷風葯。祝你早日康復。
博子
樹現在真是忐忑不安。有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知道她的姓名地址,還免費寄她葯。她盡力推想寄信人會是誰,但真的沒有聽過任何叫博子的人。為了解開謎團,她寫了另一封信。博子,
多謝你的葯,但我真想弄清一些事。你究竟是誰?我不認識你,我不知道這是什麼一回事。請你解釋一下。
阿樹

第五章

博子跟茂在工場細閱藤井樹剛寄來的信。「嗯,有趣的發展。」
明顯地阿樹並不認識博子,但阿樹本應在三年前娶了博子,亦本應死了。毫不合理。茂考慮各種令整件事變得較能接受的可能性:「你說那舊屋經已拆了建新的高速公路?」
「是。」「那你的信怎能送到目的地?難道阿樹住在公路旁?」
「我不知道……」博子現在真的毫無頭緒。
「我知,阿樹住在公路上的安全島!」茂高聲大笑。
「但認真說,那封信的確寄到那地址,而那地址的確存在,否則郵差不會派信。但就算地址真的存在……」茂再想深一層:「……收信人不住在那裡的話,郵差亦不會派信!」
在日本,住客的姓氏會寫在信箱上。「那就是說真的有個藤井樹住在那地址!那不可能……」
博子說:「我仍然認為那真的是阿樹。」
「噢,來吧!我想我會全力解開我們的小謎團。」茂宣布。
博子回家後,開始另一封信。阿樹,
你真的是藤井樹嗎?
請給我一點證明,因為我不認為你是我找的阿樹。
博子

第六章

樹雙手拿著博子的信:「我筆友的又一封信。真不知下趟會發生什麼事。」
事實上,樹倒渴望收到博子的信。她仍未知博子是誰,但博子明顯是個好人,免費寄她傷風葯。那些葯有點兒用,但她仍未痊癒。她很久沒有收過任何人的禮物了。她衷心感激。
但樹難以相信最近這封信。博子認為她是冒充的!樹決意要證明她是如假包換的藤井樹。她影印她的駕駛執照,上面有她的姓名,地址,相片。她寄它給博子,希望博子盡快給她恰當的響應。
茂讀阿樹的證明信時,差點從凳跌到地上。博子不能相信。那跟她通訊的阿樹原來真是阿樹,但不是她認識的那位。但事情依然很奇怪:有一個阿樹住在一個應當拆掉的地址上。
茂看著阿樹執照的影印本。看來很是可信。他望著看來明顯很傷心的博子。她的阿樹死了。「你仍然想念著阿樹,是嗎?這一陣子你的仍未放下他!」茂很擔心博子,這是她第一次她表現這樣。
「我們去探訪樹。」茂提議:「只有這樣才能結束這件事。」
「你是認真的?」
「是,我不忍心看你這樣。有個住在小樽的朋友邀請我去玻璃工廠。我可以順道看他,你認為如何?」
博子點了頭,她只能這樣做。

第七章

藤井樹仍在病中:「乞嚏!」
「你怎麼?」藤井太太有點擔心:「我想你最好到醫院看看你的感冒。入冬了,我不想你染上肺炎。」藤井樹哼了一聲。她討厭去醫院;那裡令她悶悶不樂。
門鍾響。來的是她舅父,一個地產經紀。今日,他帶藤井太太看新房子。藤井太太打算搬新屋。她們的屋太舊了,新屋的價錢跌了,大抵是找新屋的好時機。
「我想看這間。」任何新地方藤井樹都感興趣;自她出生她就住在這里。藤井太太看著她的女兒,認為她最好留在家休息,但最後還是說:「好了,那一起來吧。」
在車內,樹開始咳。「你患感冒?」舅父邊著引擎邊問。
「希望她快點兒康復。感冒久病不逾,在冬天特別危險,」藤井太太說:「會變肺炎的。」
「肺炎怎會危險?又不會死人的!」舅父的愚昧令人討厭。
「我爸爸是肺炎死的,他好歹都是你大舅啊!」樹從後座嚷道。舅父真不知從哪裡來的。
車子突然轉彎。樹用手掃開車窗結滿的霜。「我們在哪裡?」
「醫院。」
一定是媽叫舅父駛去醫院。樹老大不願的踏出車子走上醫院百色的台階。

第八章

神戶開的火車花一小時到小樽。博子決意要放下她的阿樹。再者,她想看看那女藤井樹。
她們的目的是二丁目24號,就在茂朋友的家附近。那條巷很易找到;就在一條新建的高速公路旁。公路還未通車。「19,20,21,22,……」那巷跟高速公路成直角,但號數到22便停了。24號應該就在高速公路中央。「不可能,郵差派了信,24號一定就在附近。」
茂步行到公路中央,停下來。他的手在空氣中移動,像敲一道虛擬的門:「你好嗎,有沒有人在家呀?」
「停啊,茂!並不好笑。」
後來他們看見了。二丁目24號就在22號背後。信上「藤井」的字樣證明這就是。茂高興地按門鍾。博子拉著他的手臂。「也許我們應該在這里停一下,看看怎樣。」
「不用怕,沒事的。」
樹的爺爺探頭出窗外。「我是找藤井樹的。她在家嗎?」茂叫道。
「阿樹現在不在家。你想不想進來?」
「不用了,謝謝。我們就在外面等。」
博子不知怎麼想,或是覺得怎樣。整件事情古怪。他們要跟阿樹見面找出事情的真相。她從手袋拿出筆記本。阿樹,
我在你的屋外寫這封信,因為你不在家。我從神戶來看你,因為我很好奇你是誰。我找的是藤井樹,但這個阿樹是男的,所以他不可能是你。我現在要走了。因為我和我的阿樹現在的情況,我想我沒有勇氣跟你見面。請接納我的道歉。
博子
博子把信放進信箱。「你肯定你不想等她?」茂有點兒失望。博子點頭。
他們決定在不遠處的茂的朋友家過夜。他們起步五分鍾後,一輛的士朝他們駛來。茂它揮手,它沒有停下,繼續駛往藤井家。樹在的士內,剛從醫院回來。她打開信箱發現那封信。她閱後,四處張望看看博子是否在附近。同時,的士放下樹後,回來接載博子和茂。的士司機不停望著倒後鏡中的博子:「我剛剛放下一個女子,長得跟你一模一樣。」
茂豎起雙眉:「誰?我?」
「不是,我指你身旁的女士。」

第九章

藤井樹當夜坐在台前,寫道:博子,
真想不到你會來訪,我真希望你沒有那麼早便離開。我想也許我能幫你找出你所說的阿樹。看來你以為另一個阿樹住在這個地址,實在太巧合了。但是,我依稀記得有個叫阿樹的男孩子。他是我的中學同學。也許,他就是你找的人。
阿樹
阿樹拚命的想找到解謎的線索。她想唯一會令人混淆她和另一個人的原因是有人跟她同名同姓。立時,她想起一個男藤井樹,她的中學同學。她已想不起那同學的什麼事,畢竟已是十年了。但她還是把這新數據寫給博子。
第二天早上,博子和茂跟他們的朋友說再見。那朋友的家就在郵局隔鄰。就在這一刻,阿樹踏單車到郵局,寄出她剛寫好的信。當阿樹踏單車經過時,博子注意到這個人長得跟她出奇的相似。她記起的士司機的話,覺得阿樹像她這回事很有趣。不加思索地,她叫:「阿樹!」阿樹停下來。她緩慢地回頭看。她覺得有一把聲音從背後傳來。但看不到是誰叫她。但博子看到阿樹:她簡直是她的孖生姊妹;長得一模一樣。阿樹放棄找,繼續往郵局的路。
當博子回到神戶,阿樹新來的信看來很合理。博子從畢業紀念冊抄下的地址是女藤井樹的。她一定是錯過了另一個地址。雖然很巧合,但所有事也很合理。博子決定再訪藤井太太。「對,我知道班中有兩個阿樹。」
博子拿出紀念冊,想找出另一個阿樹。「她長得像我嗎?」博子問阿樹的母親,指著那女孩子。
「你指什麼?」
「嗯,」博子猶疑的說:「阿樹對我說他真的愛我,但懷疑他愛我的原因是不是因為我令他想起這個女孩子。如果這樣的話,我真不知道要怎樣想。」
藤井太太微笑道:「請你,博子,只需要愛我的阿樹。這就是我的唯一請求。」

第十章

博子想,著阿樹的中學年代。當時他是怎樣的?女阿樹會不會告訴她一些關於男阿樹的事?阿樹,
多謝你的信,它解釋了所有事。對,我在找一個男阿樹,而他是你的同學。阿樹是我的未婚夫。你記得關於他的事嗎?也許你能告訴我他十年前是怎樣的。
博子
阿樹嘗試記憶她的中學時代。她在小樽中學念書,但她第一樣記起的是她年青時不愉快的回憶。她不太享受她的中學生活,逐漸,她記起原因。
博子,
讓我對你講述上課的第一天,老師點名。
「星野真弓!」
「在

⑵ 短篇小說|深夜電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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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再一次遇到她的時候,她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最初的姓名,包括她看我的眼神,是陌生的。一開始,我以為她是裝的,就來到她的身邊,經過一番試探,我才知道,她真的已經不認識我,包括我曾跟她提及的夢,她滿臉迷惑,目光中透著戒備。
每當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鯨酒館就會漸漸熱鬧起來。有些面孔很熟悉,有些面孔像是第一次見到(也許是最後一次見到)。我把燈光調暗,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抿了一口,頭腦里,一些註定無疾而終的想法開始接連冒出,又很快地褪去,比如剛才,我腦子里閃過了《金剛經》草草的斷句,昆汀電影《殺死比爾》里的一段熱舞,紅色的街燈籠罩中乃迎霧氣氤氳的眼睛,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舉著酒杯從我眼前慢吞吞移過(後來我意識到是我的主觀意識遲鈍了),暮色橫斜,我又想起了李賀《蘇小小墓》里的詩句「草如茵,松如蓋,風為裳,水為佩。油壁車,夕相待,冷翠竹,勞光彩,西陵下,風吹雨。」
有人在黃昏中拉了個長長的音,像飛機飛過天空,拉開一道狹長的雲線。
2
乃迎曾經對我說,鯨酒館幽閉的空間像是鯨魚的腹,什麼深海的喧囂、光線、聒噪的塵寰,厭倦了爭吵的生物來到這里,還有人無意中闖入了這里,有人慕名而來,鯨酒館容納了我們零碎的、不完整的人生,隔離了塵世的煙火。
你把酒館比喻成鯨魚?
乃迎眼睛盯著窗外某個滾動著服裝促銷廣告的熒光牌,忽然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落寞的人才會這么想。
我眯起了眼,注視著杯中的酒問乃迎,為什麼不開心?
有什麼事是開心的?
乃迎眼神中生長著無限的疲憊,黃昏暈開在天際,酒館的窗邊,緋紅的光線染紅了老木桌上鋪開的信紙,乃迎坐在木桌邊,乾燥的、涼涼的風吹了進來,她點了一根細細的煙,望著遠方升落的鳥群和起伏的山巒,我感到信紙上的字跡開始迷離起來。
我漫不經心地想一些事情,比如霞光夕照,生老病死,風花雪月,比如明日的跌宕,離別的苦悶,鬱郁的理想,比如乃迎和魚,比如——我輾轉反側、日夜尋覓的林穎。
不知到為什麼,我覺得能夠和她重逢,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重逢顯得那麼重要,我知道,這個重逢對我的意義要大於對她的意義,在鯨酒館寫信的這一刻,也許是黃昏的作用,我十分強烈地思念著她。
當黃昏行將熄滅的時候,我轉身走到書架,抽出最近閱讀的一本書,向一處角落的位置走去。
這是什麼書?乃迎向我走來,目光注視著金絲鑲面的扉頁,好像有些潦草的字跡。
《夜歸兩忘記》,我說。
寫聊齋那個人寫的?乃迎問。
當然不是,我說,這個作者就像《金瓶梅》的作者蘭陵笑笑生那樣,存在爭議,一般認為是明末清初的一位文人朱詠珍。
3
二零一九年的某個冬日的夜晚,林穎來到S城找我玩,我似乎是跨越了重重的夢魘,每一步都像踏在霧里。當時,我還在一個國企上班,從那時算來,我和林穎重逢,已經接近兩年,兩年之間,在我們兩個人身上都發生了不算少的事情,所幸我們都還算無恙。
我記得,我們在咖啡館坐了很久,聊了很多彼此都感興趣的事,偶爾沉默,我樂於沉默,耽在那靜謐的氛圍中,感受時間悄悄的漣漪。有那麼一會兒,我的意識短暫飄到了我第一次在畫室遇見她的場景,那次會面我的神態不太自然(緊張所致),話語也脫離有效的交流,但我得以長時間地觀察她——她的側臉在燈光下不真實的輪廓,好像一句輕輕的問候就會讓類似玻璃質地的夢境破碎。事實上,我也確曾有過類似的夢。
許多個平凡的日子裡,我的生活就像我那個時期的小說那樣,平靜無波,往返於圖書館、寢室、階梯教室,相對而言,去圖書館讀書是我唯一樂此不疲並鄭重以待的事情,而去教室聽文學課則更像一種不必要的任務(後來終於翹課成習)。某天(我記得是個秋日的雨天),我穿著針織衫、牛仔褲,泡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站在落地窗前,讀博爾赫斯的《惡棍列傳》,窗外的樹葉微微滲出黃色的蜷曲的邊沿,濕漉漉的廣角鏡頭下,許多人在濕噠噠地趕路,雖然關著窗戶,但還是有風的涼意滲透進來,細小的雨絲陡峭地被風刮在窗玻璃上。我抿了口咖啡,略苦的香讓味覺沉溺,也讓我產生篤定的安全感。
咖啡引發的味覺是鑰匙,它帶我穿越時間,回到那些和溫暖有關聯的地點,比如鯨酒館,比如晚禱大街,比如華蘭大道,比如畫室,我深切地進入到了某張畫里,畫里的時間是主觀的心理時間,露珠的滴落有致而清晰,趨於永恆。
4
我想起了我在人間驛館等待她的場景,那天,天黑得很晚,黃昏特別地長,我知道,她一定會出現。
但是我最終沒有等到她的出現,在我決定離開的時候,我卻看到了乃迎。
她牽著一匹精瘦的馬從遠方的黃昏里走來,白色的袖袍沒有沾染風塵,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沒有同伴,那一世的乃迎,是個風塵僕僕的行腳僧,我們僅有一面之緣,剛開始,我們什麼也沒多說,只是決定坐下來,喝碗酒,聊聊天。
你還在等她嗎?
我沉默地皺了皺眉頭。
不是等她,是等一個結局。
乃迎說,成住壞空的世界,在乎什麼結局。
我說,我沒有世界的概念,我只想等到這個人。
乃迎說,某些時間,我也和你一樣,在乎這個,在乎那個,現在的我不在乎了。
這一世我們應該只相遇這一次。
相遇這一次挺好的,我皺眉端詳著碗里明晃晃的酒,感嘆,就像這酒,喝成了習慣,味兒就變了。
乃迎和我碰了碰碗,仰頭喝了大半碗的酒。說,還是在古代好,你看現在,沒有通訊工具,我們想見一個人全憑一雙腳。
你今世遇到了老魚嗎?我問。
乃迎搖了搖頭,說,我們的緣分不在這一世,我們的緣分在來世,或者來世的來世。
我苦笑,說道,也不知道我和她的緣分在哪一世,什麼來世,我現在就需要去找到她。
乃迎說,你處在一個過渡狀態中,或許她對你來說只是一個過程。
我搖了搖頭,說,乃迎,不要顧忌這個,你知道,以前的你從來不管什麼過程還是結局的。
什麼?乃問。
我心中升起了憧憬,說,馬上就是三月,河谷村的櫻花要開了,陽光明媚,春風萬里,我想騎上一匹溫馴的烈馬和她一起趁著花期賞櫻。
乃迎怔怔在那裡,面上閃過一片思索。
今天的黃昏好長啊。
我飲幹了酒,摔了碗,整理了心緒,踏著欠思量的步子步向前走去,煙塵滾滾,我大笑著沖乃迎說,來日方長。
5
暮色降臨了鯨酒館,乃迎牽著魚的手,坐在靠窗的位置,喝著一瓶味道古怪的渡相思,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微醺的狀態。
乃迎說,你尋找的怎麼樣啦。
我想回答她,可是身體每個細胞都軟綿綿的,像被浸泡了酒精,話語的因子散落在每個細胞里,擰不到一處。
今天這哥們兒說話怎麼語無倫次的,來,喝點這個解解酒,魚遞給我一包酸奶。
剛剛把林穎送走,我說,很鎮定地把她送走,那份強烈的寂寥感又襲來了,我著實高估了我自己。
在她走之前的一個晚上,我們分離後,我回到家,躺在床上卻輾轉難眠,不知道為什麼,我開始想她,我努力把這種念頭壓抑下去,但是我失敗了,它加倍襲來,那一刻,我產生了悲傷的自責感。
「悲傷的自責感?」乃迎不解地問。
「是的,」我說,「長久以來,我一直不知所措,或許你不相信,從我又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就陷入了六神無主的狀態,失神的感覺包圍了我,我從來沒想過能再遇到她,這份幸福來得太過突然。後來,我的狀態漸漸平伏下去,但我卻漸漸對她有了那種感覺。」
「那種感覺?戀人嗎。」
「我也說不好,在這方面我的經驗比較少,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從未對一個人產生過這樣的感覺。看她就開心,有她存在便是一種幸福,什麼都不需要做,沒有追求戀人的那種侵略心和企圖心,因為單單是她存在於我的記憶,我在她記憶里存在,對我而言便已經包含了全部的幸福。」
魚思考了一番,問:「但這會不會是一種想當然的幸福?你如果真的愛她,我還是建議你去追她,尋求在一起的可能,就像乃迎和我一樣。」
我回頭看了看魚,他的目光清澈而真誠,很顯然,他想問題比我要乾脆和簡單的多,這是他的品質,也是我的短板,但是,我也曾有過固定的長時間的伴侶,那時的我卻全然不是這樣,我主動也任性,會像正常的年輕戀人們那樣吵架、賭氣、互相猜忌,我認為傳統意義上的愛除了強弱程度的不同,應該基本都是這樣的吧——直至林穎的出現,一切都不同了,我內心對愛的定義被碾碎,我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忘記了身處的境遇,忘記了煩惱的因由,但同時某個側面——我對自身的存在卻又更加篤定,對於自身之外的東西,覺得需要舍棄的,就毫不猶豫舍棄,換句話說,我做事的力量好像增強了。
「就像蛇的蛻皮。」魚說。
我驚訝地向魚看去,他似乎通曉我此刻內心的想法,那樣隱秘的想法。

冷光影中,有位女子在唱一首音質破舊的歌。

我的日子是你的名字
每分鍾 在安靜的時候
當夜晚在我的憂傷里不眠
夢變成你的名字

我的身體是你的名字
動作里 總帶著你的樣子
人們在大街上慌忙逃竄
我在這 念著你的名字

我握著通往你的船票
有一次我甚至這樣唱道
在睏倦時 旅途中
每一朵島嶼都是你的名字

6
咖啡館快要打烊的時候,我提議去看《綠皮書》這個電影,深夜場。
電影院里人非常少,顯得空曠而蕭條,我們坐在龐大的黑暗之中,我感覺到異常的疲憊。
空氣軟塌塌讓人有種往下沉的慾望。
後來我分不清我是睡著了還是沒睡,我懷疑是一種半寐半醒的狀態,耳邊林穎偶爾發出的笑忽近忽遠,銀幕上的影像漸漸和我產生了輕微的位移,最後,我發覺自己置身在一個寬大的院子里。
應該是清晨,太陽將要升起還沒升起的時候,我站在院子里伸懶腰,視線迷濛,透過似乎是用鉛筆塗抹出的毛糙的枝椏望著日陽漸遠的輪廓,時不時有竊竊私語聲傳來(後來我發覺是影院里人們壓低了嗓子的議論聲),座椅深深往下陷落,我把蓋在肚子上的衣服往上身遮了遮,甚至有幾刻我睜開了眼睛,視線漸漸清晰起來,意識也被拉回此刻的影院,我眯起有點近視的眼睛盯著已然被跳過太多的情節,可憐巴巴地茫然四顧,悄悄向身邊的林穎看去,看到她正津津有味分外投入地看著熒幕,我心存僥幸地希望她沒發現我剛剛大睡一場。有一點讓我印象深刻,銀幕上閃動的光影照亮了林穎的側臉,那種光芒是淡淡的紗,像是古老的月亮的光,冷色系的,微微帶著一些恰到好處的溫度,在這樣的光中,林穎距離我非常遠,也非常近,只是她那麼完整,她的神態,她的變化的心情,她的談吐,這份確鑿無比的發現被我當成了一個證據,我好想哭一場。我移開了目光,努力回到《綠皮書》的主線情節上,但不一會兒意識又漸漸昏沉了(身體不自覺地下墜),我知道我再次睡著了,並且我會做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在林穎身邊做夢是一種幸福。
我相信在某一刻,我隱約望見了中世紀的黃昏,古堡和小路是黃昏的一部分,古堡在小路遙遠的西側,小路在連綿的枯萎的金色中延伸至不知道什麼地方的地方(不知是否象徵一種希望),我從未心系遠古,對中世紀的歷史和景觀更是毫無概念,但是我知道這是一種心境的投射——一個完全與當下的環境割裂的時間,一個頗有意味的不被打擾的時空(我在夢囈中確是這么分析的),我和林穎像平常一樣散著步,林穎說,看完《綠皮書》,是否准備好一場去往晚禱大街的旅行,一個熟悉的名字,何為晚禱大街?黃昏永恆之地,林穎說。從這個時刻開始,夢里的我已經發覺自己是在做夢了(至少是部分地察覺), 然後原本無意識的狀態里開始蒸騰起傷感的情結——強烈而赤裸的傷感,我擔心會傷及林穎,它畢竟如針芒,在幾乎要流淚的夢境里,我整個人陷入了瘋狂的失控當中,我哭著向林穎跪了下來,卻毫無疼痛,好像整個大地在支持我跪下,告訴她,我好想你,我知道我在做夢呢,所以我哭著跪了下來,我因為想你,再不會顧及什麼,請你原諒我的夢境吧——歇斯底里,讓我震驚,夢境中另外一個我,那個上帝視角的我,我可惡的潛意識,一直潛心觀察這一切,現在他跳出來,開始充當主宰者,出來搗亂了。他說,你這樣的情緒會刺傷她,你到底明白不明白,你這樣紊亂而露骨的表現是一種嚴重的無禮,你會傷害她,她會識破你,嫌棄你,再遠離你,但這都是你咎由自取,應得的懲罰!他的面目冷峻而嚴肅,鎮定的威嚴象徵一直不可撼動。但我雙目開始冒火,我不能容忍夢境中竟還有君子來規訓我。他竟然開始出來搗亂了,我怒氣沖沖地向身後踹去,我踹倒了他,同時疑問道,難道他早就等在這里讓我泄憤嗎?誰讓他惹惱我!這個可惡的傢伙。我拍了拍手裡的土,為了不讓林穎發現他,我將他踢進了路邊的溝渠里,麻煩和危機解除了,我長舒了一口氣,林穎快樂地挽起了我的手——夢里的林穎和現實的林穎是那麼不同,同時卻又那麼相同,我們從未像現在這般靠近過,嚴密無暇的溫暖中,我感到那個持反對意見的被我踢進溝渠的我也漸漸隨著黃昏回到了我的身上,我望向天際(遠方的天際),我和我合二為一的,那流淚的時刻,所有的我都在回家。
7
「你是否還記得那家露天的酒吧?」
「叫什麼名字?」
「我忘了,我們坐到下午五點,然後你去杭州,不久之後你再次遇到魚,然後你們再次戀愛。」
「我記得那天下著雪,你點了一杯藍色的瑪格麗特,我驚訝地發現,那天下午如此不同,就像一個啟動開關,從那個時候開始,許多東西運行軌跡發生改變。」
「不是月球引發海水的潮汐,魚兒越上浪尖,凌晨飛舞著月光,不是昨日的重復,當下的沉溺,甜美的烏有鄉,是季節的最後一次歌唱,我們去往沒有季節的人生。」
「人生也是有四季的。」
「這以後,我應該會愛上寫信,寫給遠方的人,寫給自己,寫給美好的比喻。」
「我和魚在一起,我們好像都比之前更包容,更能理解對方了。」
「真好。」
「你們經過了風浪,也有過各自遠揚,你們在獨行的路上,大部分時間或許會忘記對方,但事實上,你們從來都沒有遺忘,當你們再次偶然相遇,就再沒什麼能夠將你們分開了。」
「我們跋涉在時間的泥沼中,因為體認到萬事艱辛,才明白初戀的意味,當然,很多人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即使內心萌動,也無機緣在一起了。比如一方已經結婚,或者地理位置相距過於遙遠,人海兩茫茫。」
「最近在看《斷舍離》,其實就是做減法,減去那些多餘的冗雜,讓自己能夠更為專一地做事。」
「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我喜歡你現在的狀態,更喜歡你置身的城市,杭州的三月,是人間天堂。」
「還記得前世我們的那次會面嗎?」
「不記得了。」
「在人間驛館,一個漫長的黃昏。我在等人,你也在等人,你從遠方走來,我在門前爛醉,那一世你是個行腳僧,我們得幸有一面之緣。」
「後來我們都等到要等的人了嗎?」
「等待是一件很漫長的事情,有時候,要相信,我們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在須臾,在未來。」
「夢是不是一種真實?」
「夢是屬於自己的甜蜜。」

「下雨了。」
「回吧。」

「再會,乃迎。」
「好的,卡卡。」

8
車廂內,我望著窗外,略有些困意,針針點點的光一閃而逝,在百無聊賴里,我追憶著許多碎成紙屑的往昔,桌布上還有半杯沒喝完的咖啡,升騰中,對面的人臉模糊起來。我有點分不清置身何時,記憶里似乎有許多場景似曾相識,比如我乘坐火車去往華蘭大道的深夜,我從華蘭大道去往武漢的清晨,我和前女友一起去南京的夏天,我和朋友一起去石家莊的下午,我們為了振奮精神在車廂里忘乎所以地唱起了木馬《美麗的南方》,我們置身於眾人目光的中心,而不管那訝異是如此強烈。記憶里奪目的陽光化作獨有的寒刃,撕裂了我們一切虛妄的言談。而現在,這里只剩下我自己了,剝離了一切和外界的聯系,我不知道是去旅行還是逃離,是杜撰還是現實,只是在這片刻,我可以任由自己落寞,我有點想念林穎犯困的眼睛,黑夜中閃著熱氣,無精打採的眼睛。
我來到車廂尾部,點了跟煙,哐當哐當的零件撞擊聲像是野蠻人發明的打擊樂。在我對面,一位相貌溫婉的妙齡少女背靠著扶手,望著我。
我朝她微笑。
她出神,像是沒有望著我,也笑了起來。
出於禮貌,我將煙蒂按滅,向虛無的空氣吐了一口冷清的濁氣。
去哪裡?女子開口問。
我想了想,說,不知道。為了表示我認真對待她的問話而不是故意不配合,我說,想好了告訴你,好嗎?
那是你的事。她用漠不關心的語氣說,但是告訴我也無妨,她對我笑。
我搓了搓手,氣氛尷尬下去,沉默持續了很長時間。
借一支煙可好?
我從煙盒裡掏出一支,替她點燃。
謝謝,她長長吸了一口,然後整個神情呈現出一種鬆弛的狀態。
還有多久到站?我問。
快了。她說。
我舉了舉手機,說,到站之前,聽首歌可好?
她奇怪地望著我。
我掏出耳機,一支塞到她的耳朵里,一支塞到我的耳朵里。

這是什麼歌?
聽起來什麼感覺?
下雨的感覺。

很好。

陌生人,還有什麼話講?
我說,沒有了,陌生人。

忽然,我們沒入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了。
火車駛入冗長的涵洞,有種萬木低垂,永逝降臨之感——在這黑暗中,陌生人緊緊地抱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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