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那裡有名家點評的《城南舊事》呀
內容簡介
半個多世紀前,小女孩林英子跟隨著爸爸媽媽從台灣飄洋過海來到北京,住在城南的一條胡同里。京華古都的城垛頹垣、殘陽駝鈴、鬧市僻巷……這一切都讓英子感到新奇,為之著迷。會館門前的瘋女子、遍體鞭痕的小夥伴妞兒、出沒在荒草叢中的小偷、朝夕相伴的乳母宋媽、沉痾染身而終眠地下的慈父……他們都曾和英子玩過、談笑過、一同生活過,他們的音容笑貌猶在,卻又都一一悄然離去。為何人世這般凄苦?不諳事理的英子深深思索卻又不得其解。
50多年過去,如今遠離北京的遊子,對這一切依然情意繾綣。那一縷淡淡的哀愁,那一抹沉沉的相思,深深地印在她童稚的記憶里,永不消退。
《城南舊事》
林海音被大家所共知的作品是描寫舊北京社會風貌的小說《城南舊事》,它曾被搬上電影銀幕而受到廣大觀眾的喜愛。影片通過小姑娘英子的眼睛,描寫了當時北京形形色色和許許多多的人和事。通過看似狹小的描寫,卻反映了當時北京的整個歷史面貌,有極強的社會意義。林海音在《城南舊事》「後記」里說:「這幾年來,我陸續的完成了本書的這幾篇。它們的故事不一定是真的,但寫著它們的時候,人物卻不斷涌現在我的眼前,斜著嘴笑的蘭姨娘,騎著小驢回老家的宋媽,不理我們小孩子的德先叔叔,椿樹胡同的瘋女人,井邊的小伴侶,藏在草堆里的小偷。」僅從這個簡單的人物羅列里就不難看出,作者雖然是書香門第出身的知識分子,但她小說里的人物卻不局限於這個狹小的范圍之內。她關心廣大的社會,擅長描寫形形色色的社會眾生相。她小說里的人物大都是市民階層的群相,而中心人物則是各種各樣的婦女。她致力於刻畫中國婦女的勤勞、賢達、溫柔、善良的美德,更擅於表現她們心靈的桎梏和命運的悲劇。誇張一點說,她的每一篇小說都離不開婦女的悲劇。有人對此評價說:「她的寫作大都是針對婦女問題。但她往往能從世界性婦女問題的症結,來思考今日台灣婦女的特殊遭遇,深度已達到超越女性的界限。如果把林海音看做老一輩女作家的靈魂性人物,那麼可以說,由於時代潮流的限制,她們較少反叛性,她們的控訴和抗議是溫和與微弱的。」林海音的小說內容大抵是童年回憶中的「城南舊事」,小說中或深或淺含有自傳的痕跡。但是它的境地並不是窄狹的,如同一切有成就的作家那樣,她的小說是以小見大,從《城南舊事》可以窺見時代風雲。因此,她的作品具有一定的認識價值和社會意義,對台灣文壇也有一定的影響。
她的《爸爸的花兒落了》刊登在語文人教版七年級下冊中。
冬陽 童年 駱駝隊——《城南舊事》出版後記(林海音)
駱駝隊來了,停在我家的門前。
它們排列成一長串,沉默地站著,等候人們的安排。天氣又干又冷。拉駱駝的摘下了他的氈帽,禿瓢兒上冒著熱氣,是一股白色的煙,融入乾冷的大氣中。
爸爸和他講價錢。雙峰的駝背上,每匹都馱著兩麻袋煤。我在想,麻袋裡面是「南山高末」呢?還是「烏金墨玉」呢?我常常看見順城街煤棧的白牆上,寫著這樣幾個大黑字。但是拉駱駝的說,他們從門頭溝來,他們和駱駝,是一步一步走來的。
另外一個拉駱駝的,在招呼駱駝們吃草料。它們把前腳一屈,屁股一撅,就跪了下來。
爸爸已經和他們講好價錢了。人在卸煤,駱駝在吃草。
我站在駱駝的面前,看它們吃草料咀嚼的樣子:那樣丑的臉,那樣長的牙,那樣安靜的態度。它們咀嚼的時候,上牙和下牙交錯地磨來磨去,大鼻孔里冒著熱氣,白沫子沾滿在胡須上。我看得呆了,自己的牙齒也動起來。
老師教給我,要學駱駝,沉得住氣的動物。看它從不著急,慢慢地走,慢慢地嚼,總會走到的,總會吃飽的。也許它天生是該慢慢的,偶然躲避車子跑兩步,姿勢很難看。
駱駝隊伍過來時,你會知道,打頭兒的那一匹,長脖子底下總會系著一個鈴鐺,走起來「鐺、鐺、鐺」地響。
「為什麼要一個鈴鐺?」我不懂的事就要問一問。
爸爸告訴我,駱駝很怕狼,因為狼會咬它們,所以人類給它們帶上了鈴鐺,狼聽見鈴鐺的聲音,知道那是有人類在保護著,就不敢侵犯了。
我的幼稚心靈中卻充滿了和大人不同的想法,我對爸爸說:
「不是的,爸!它們軟軟的腳掌走在軟軟的沙漠上,沒有一點點聲音,你不是說,它們走上三天三夜都不喝一口水,只是不聲不響地咀嚼著從胃裡倒出來的食物嗎?一定是拉駱駝的人們,耐不住那長途寂寞的旅程,所以才給駱駝帶上了鈴鐺,增加一些行路的情趣。」
爸爸想了想,笑笑說:
「也許,你的想法更美些。」
冬天快過完了,春天就要來了,太陽特別的暖和,暖得讓人想把棉襖脫下來。可不是嗎?駱駝也脫掉它的舊駝絨袍子啦!它的毛皮一大塊一大塊地從身上掉下來,垂在肚皮底下。我真想拿把剪刀替它們剪一剪,因為太不整齊了。拉駱駝的人也一樣,他們身上那件反穿大羊皮,也都脫下來了,搭在駱駝背的峰上。麻袋空了,「烏金墨玉」都賣了,鈴鐺在輕松的步伐里響得更清脆。
夏天來了,再不見駱駝的影子,我又問媽:
「夏天它們到哪裡去?」
「誰?」
「駱駝呀!」
媽媽回答不上來了,她說:
「總是問,總是問,你這孩子!」
夏天過去,秋天過去,冬天又來了,駱駝隊又來了,但是童年卻一去不還。冬陽底下學駱駝咀嚼的傻事,我也不會再做了。
可是,我是多麼想念童年住在北京城南的那些景色和人物啊!我對自己說,把它們寫下來吧,讓實際的童年過去,心靈的童年永存下來。
就這樣,我寫了一本《城南舊事》。
我默默地想,慢慢地寫。看見冬陽下的駱駝隊走過來,聽見緩慢悅耳的鈴聲,童年重臨於我的心頭。
《城南舊事》以它那清新和雋永的散文敘事鏡語表現了一個時代「童年往事」般的心理路程。在影片中,小英子是故事中的敘事人,但由於她的年幼,這就必然消解文本的深層語意慾望對象缺席的象徵意味,從而也推卸了小英子的社會行為承擔責任。
影片最大的魅力就是編導有意讓真正的敘事人即成年後的「小英子」(也可說是吳貽弓或者林海音)與被敘述的故事拉開時空距離,使影片的敘事風格籠罩了一段惆悵、朦朧的情感色彩。
在影片開始的情景里,小英子學著駱駝咀嚼的模樣,這不僅反襯了她內心的天真和童稚,更為重要的是奠定了她在影片中的敘事視點。全片大多數鏡頭是以小英子的低視角的主觀鏡頭拍攝的,這樣,隨著小英子那純真目光的追溯,「一切都離我而去」的傷懷情緒顯得尤為真切,同時也顯得更加凄婉和痛楚。
從影片的內容上看,故事中所講述的人物命運可以說是相當凄慘的,但語調還是相當溫婉。如秀貞發瘋了,是因為與她相好的大學生從事地下革命活動被警察抓走,生死不明。導演是用秀貞那哀傷的畫外音講出來的,鏡頭在當年曾居住過這對戀人的房屋內緩緩地移動,那朱紅的被剝落的牆壁和窗戶彷彿烙下了他倆情感的印跡。這些都為影片提供了豐富的視聽想像空間,使觀眾沉浸在一種特定的情緒之中。
秀貞與那大學生的自由戀愛為宗族禮法不能容忍,私生的孩子卻作為恥辱扔到齊化門,直至母女倆相見後去火車站,以至最終慘死於火車巨輪之下,似乎是那個社會給她們安排的必然歸宿。影片為了表現這一悲慘的人物命運,精心拍攝了雨夜送別的場面,讓火車煙囪冒出的白煙吞沒了整個大遠景的鏡頭畫面,大雨中,給母女倆送行的小英子暈倒了。畫外傳來買報聲的叫喊:瞧一瞧,母女倆被火車壓死了。導演在這里沒有讓小英子幼小的心靈承受太多的打擊,也不想讓她純凈的眼睛蒙上太厚的灰塵,一切沉重的精神浩劫都推到了幕後,這種含蓄的表現手法是十分耐人尋味的。
相反,在表現年幼的妞兒和小英子相互關愛和體貼上,導演卻有意依仗各種視聽形象的延續和積累,來渲染內心情感氛圍的彌漫和擴散。通過四次拍攝藤箱里的小油雞和盪鞦韆的鏡語抒寫,刻畫了她倆內心的童真純朴、傷感失意、離愁別恨,以及辛酸孤獨的種種情愫,這種情感一直貫穿在影片那舒緩而又沉靜的節奏感中。正因為如此,小英子離別時的愁緒疊化在《驪歌》的旋律中,想戀著那盪悠悠的鞦韆,想戀著那毛茸茸的小雞。在她那回瞻留戀的目光里,輾轉出一種沉重的嘆息,滋生出一種纖美而又憂傷的詩意,正如影片中那屋檐下的夜雨,盪滌成水圈,成漣漪般的彌散開來。
如果說影片的上半段落,小英子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她感受到的那些殘酷的現實只是新奇,那麼到了下半段從小英子在病床上蘇醒開始,卻是一場夢魘的逃脫和突圍。從這以後,小英子開始成熟起來了,她也逐漸領會到了世間的復雜與苦楚。
世界對於天真純朴的小英子來講。本應象海跟天那般絢麗多彩。在影片中兩次出現吟誦《我們看海去》的片斷就鮮明地寄予導演的這一主觀願望。
在荒草園里,小英子遭遇了和藹而又憨厚的小偷。縈繞在他倆頭頂上的烏鴉的嘶鳴和聒雜訊似乎就昭示著一種宿命的悲劇氛圍。
從小英子和小偷的幾次交談中,我們知道小偷是好人,社會現實卻逼良為盜。傳統的文化教養和不堪負荷的生活壓力導致了他精神和行為的雙重分裂,使他在偷盜別人錢財的同時承受著巨大的精神苦難。
可在小英子那純潔善良的目光背後,她不經意間又害了小偷。她把一尊小佛像(這可喻指小偷尋求出路的內心需要)送給了一個搖撥浪鼓的便衣警察,卻成了小偷被抓的一個依據。在小英子含著淚花的眼裡,又一個朋友離她而去了。在她還來不及懺悔的心靈里,又抹上了一道情感的傷痕。正為著名詩人北島在《觸電》中寫的那樣:我曾和一個無形的人握手/一聲慘叫我的手被燙傷/留下了烙印。
當善良的小英子內心逐漸浸染著人生的苦楚和憂傷時,她的家庭也遭到了接二連三的不幸。先是小英子的爸爸平靜地離去,化作台灣墓地里的一方石碑。而她父親的墓地里六次紅葉疊化的鏡頭,無疑將影片貫穿的離別主題推向了高潮,接著宋媽告別了小英子一家,騎上丈夫牽來的小毛驢兒回家鄉去了,留給這位善良女人的是失去兒女的落寞與孤獨。
這時的小英子趴在馬車後坐上,含著淚花無限依戀地揮別了她童年時的生活家園和精神巢穴。
小英子作為一個主要人物出現在影片中,當她發現大人們的良好願望與現實之間存在著巨大反差時,她天真善良的幼小心靈就愈發顯得孱弱。纏繞在影片中那種無往不復的悲劇輪回也就更加令人觸目和深省,這也正是影片顯得豐富厚重的關鍵之筆。
但這又不盡然,因為我們在影片中看到的「城南舊事」已經不可能是原來的事情了。她有著小英子童年往事的烙印,但更多的是吳貽弓或者林海音想像中的「城南舊事」,是他們記憶中揮散不去的一瓣瓣心香,是他們情感深處發酵過的一壇陳年老酒,所以他們用自己的心滋潤著孕育著那段「城南舊事」。
他們所描述的那個「大時代的小故事」,不再是以痛心疾首的懺悔意識來追憶,而是以一種豁達從容的祥和心態來體味。所以影片中許多的生活細節都洋溢著一種深深的眷戀之情,都保存了一份難得的溫馨:象學校的陣陣鍾聲和孩子們的陣陣歌聲,還有那轆轤井,那水車,以及在烈日下吐著舌頭的狗和那條幽靜而蟬聲如雨的小巷……經過他們的藝術渲染和升華便有了生命。
當我們隨著影片中的人物在不知不覺中完成了各自命運時,你會驚喜地發現:隨著「一
《城南舊事》
《城南舊事》是著名女作家林海音的自傳體小影,以其七歲到十三歲的生活為背景的一部長篇小說,也可視作她的代表作。 它描寫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北京城南一座四合院里,住著英子溫暖和樂的一家。它透過主角英子童稚的雙眼,向世人展現了大人世界的悲歡離合,有一種不出來的天真,卻道盡人世復雜的情感。《城南舊事》曾被評選為亞洲周刊 「二十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八十年代還被搬上銀幕,還獲得了「中國電影金雞獎」等多項大獎,感動了一代人。它滿含著懷舊的基調,將其自身包含的多層次的情緒色彩,以一種自然的、不著痕跡的手段精細地表現出來。書中的一切都是那樣有條不紊,緩緩的流水、緩緩的駝隊、緩緩而過的人群、緩緩而逝的歲月……景、物、人、事、情完美結合,似一首淡雅而含蓄的詩。半個多世紀前,小女孩林英子跟隨著爸爸媽媽從台灣飄洋過海來到北京,住在城南的一條胡同里。京華古都的城垛頹垣、殘陽駝鈴、鬧市僻巷……這一切都讓英子感到新奇,為之著迷。會館門前的瘋女子、遍體鞭痕的小夥伴妞兒、出沒在荒草叢中的小偷、朝夕相伴的乳母宋媽、沉痾染身而終眠地下的慈父……他們都曾和英子玩過、談笑過、一同生活過,他們的音容笑貌猶在,卻又都一一悄然離去。為何人世這般凄苦?不諳事理的英子深深思索卻又不得其解。
50多年過去,如今遠離北京的遊子,對這一切依然情意繾綣。那一縷淡淡的哀愁,那一抹沉沉的相思,深深地印在她童稚的記憶里,永不消退,也深深地打動著我。
讀《城南舊事》,心頭漾起一絲絲的溫暖,因為已經很少看見這樣精緻的東西,因為她不刻意表達什麼,只一幅場景一幅場景地從容描繪一個孩子眼中的老北京,就像生活在說它自己。那樣地不疾不徐,溫厚淳和,那樣地純凈淡泊,彌久恆馨,那樣地滿是人間煙火味,卻無半點追名逐利心
Ⅱ 電影《城南舊事》意境分析
一、電影意境綜述
意境一詞多在中國古典詩、詞、畫等傳統藝術中被提及,是指一種情景交融的境界,是主觀情感與客觀景物相熔鑄的產物。意境不僅以自然景物的意象描述為主,也融入藝術家的思想感情和美學情趣,且更側重於主體的情感表達。藝術意境在情景交融中讓人們領悟出無窮的「象外之象,景外之景」,乃至於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深層意蘊。
電影作為一門綜合藝術,也繼承了中國傳統藝術的這種情感表述方式,電影中空鏡頭的運用營造的是一種若有若無的朦朧之美,電影長鏡頭的紀實化拍設構建的是一種不施不設的自然美,通過影視鏡頭和畫面凝聚的作品主題是一種有限到無限的超越之美。影視藝術融導演之情於聲畫之中,以綜合藝術語言塑造藝術形象、建造藝術意境,來闡釋某種無法言述的藝術意蘊。
二、以《城南舊事》為例分析電影的意境
作為第四代導演的領軍人物,吳貽弓深刻踐行了他們這一代導演提出的「丟掉戲劇的拐杖」這一主張,打破以矛盾沖突為主的戲劇式電影模式,進行電影語言和風格的探索,以詩化的電影藝術語言進行歷史敘述,表達人生哲理。《城南舊事》作為吳貽弓導演的代表作,全片洋溢著濃郁的生活氣息和真實的歷史感,是傳統美學和現代電影語言的完美結合,具備了第四代導演電影作品的「詩電影」特徵,整部影片在意境的營造上獨具匠心。本文以吳貽弓導演的《城南舊事》為例,分析該影片的意境營造以其對於電影情感表達的重要作用。
1、文學式的分段敘事
影片根據台灣女作家林海音同名中篇小說改編而成,以時間順序串聯起小主人公林英子的童年故事,藉以英子純真的視角展示老北京城二十年代的整體面貌,也寄託了主人公淡淡的哀思和鄉愁,傳達一種人生處處是別離的意蘊。
散文式的敘事強調形散而神不散,作為散文式電影範本的《城南舊事》在敘事上採取串珠式的手法,講述主人公英子從6歲到13歲之間的童年故事,影片中的三段故事分別是文學小說中的《惠安館》、《驢打滾》和《爸爸的花兒落了》,第一段故事中,英子與「瘋子」秀貞相識,和妞兒成為夥伴,並幫助他們相認,最終妞兒與秀貞死於火車軌下,英子也隨父母搬了家,告別了小學之前的童年和夥伴。第二段故事發生在小學時期,英子認識了為供弟弟上學的小偷,和他成為朋友,最終目送他被警察帶走,英子也小學畢業。最後一段故事,導演將原著小說中《驢打滾》和《爸爸的花兒落了》兩部分融合到一起,選擇以父親逝去、宋媽離開為結尾,英子目睹宋媽失去自己的孩子的悲痛,以及父親生病去世,經歷與親人的不舍告別,而開始真正長大。
幾段故事看似是獨立發展,但每一個故事的開始和結束都伴隨著英子的童年別離和成長,共同表達「離別」這一主題意蘊。告別夥伴、告別不經世事的小學,告別親人,告別愚而神聖的童年。整部影片對於離別和死亡的悲痛並沒有刻意渲染,而是用緩慢的鏡頭和敘事節奏凝聚悲傷,既有生死無常的生命感慨,也有離愁別緒的無奈。
此外,獨立的故事設置也從不同方面折射當時社會生活背景,進行平靜地歷史敘述,於個人小離愁之中展現國家大背景。這種處理有些虛淡甚至刻意隱藏,但卻又在虛實之間讓人忘卻不得,愁雲慘淡的社會現實從頭至尾榮繞於觀者心頭,這也是已經營造的最常用手法,虛實結合,以虛顯實,構建一種特別意境。比如,從影片開始就以英子的視角呈現父親在家裡招待學生,秀貞的丈夫被抓,北大學生在街上遊行,母親言語間的謹慎等,這些時代現狀的處理不露痕跡,卻有著一種內在張力。
2、無言勝有言的視聽語言
意境源於人的感覺,視覺和聽覺在影片中傳達出重要的信息。比如,影片開頭用空鏡頭呈現秋風中枯黃的野草、烏鴉,以及隨著主人公的闡述,長城逐漸化出,鏡頭拉遠,駱駝隊走在城牆上,昏黃淡暗的北京城南在近景遠景的交替中伴隨送別歌出現,直接從視覺和聽覺上將觀眾帶入懷舊的、綿長的意境之中。
(1)長鏡頭營造「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意境
影片中導演運用大量長鏡頭來表現胡同里的場景以及人物的心理變化,通過鏡頭的平緩搖移而非切換來營造一種不加修飾的、彷彿置身其中的意境。長鏡頭理論與蒙太奇理論相比,更強調敘事的連續性和真實性,達到了電影意境要求的自然真切,巧奪天工。
片中大量長鏡頭停留在秀貞回憶往事、宋媽失去孩子、英子告別小偷,這種大停頓疊加人物回憶,動靜結合,虛實相映,營造「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意境,產生一種內在張力,引人深思。在述說完身世之後,鏡頭停頓到妞兒與英子坐在屋裡的場景,大遠景逐漸拉遠,長鏡頭渲染妞兒的悲慘身世,也營造某種悲憫氛圍,使觀眾自然而然陷入思考,進而產生「移情」效果。而在目送小偷被抓走之後,英子坐在教室里上音樂課的場景中,鏡頭在英子臉上停頓,天真的眼睛盈滿淚水,沒有太多表情,也遲遲不願開口唱歌,長鏡頭及特寫鏡頭的使用,將小英子對於「什麼是好人與壞人」的困惑,對於小偷朋友被抓走的愧疚、不情願與不舍呈現的淋漓盡致。
(2)色彩呈現「發纖濃於簡古,寄全味於淡泊」的意境
影片的色彩基調是懷舊風格的,沒有強烈的色彩對比,城牆與胡同是暗淡的,人們著裝是素淡的,這種色彩搭配真實呈現出北平二三十年代的灰暗慘淡的社會現狀,為影片背後沒有明說的社會背景營造一種心理氛圍。而童年林英子,在落雪胡同的灰牆淡瓦間穿小紅襖出現,與悲涼社會現實之間劃了一條淺淺的線,以便英子用孩子的童真視角審視殘酷的大人世界,又使得影片哀而不傷。
(3)道具營造情景交融的意境
此外,導演通過道具(意象)運用建構意境場景。意境一詞,更多時候是一種表意空間的詞,是一種通過周圍景物營造出的場景。歸巢的烏鴉,駱駝頸上的鈴鐺,古老的城牆,淡灰的胡同,吱呀的老水井和搖晃的水車,京味的叫賣,聒噪的知了,胡同里懶樣洋交談的人,藍天紅葉,這些意象的結合,構建了一幅真實的二三十年代老北京風貌。同時,以紀事化手法來完成意境的構建,沒有刻意的渲染和剪輯,平實瑣碎的生活鏡頭,打水、買菜、吃飯、逛廟會、上課、玩耍,生活似乎周而復始,時間卻不經意間流逝,現實化的表達給予觀者強烈的真實感,也形成了影片的意境表達。
(4)音樂營造情感升華的意境
音樂在調動情緒和延伸想像空間上具有獨特作用,電影的主題思想、情感基調大多通過背景音樂表達。本片的主題音樂是《驪歌》,長亭送別的歌詞與離情別意的曲調和影片主題相呼應,並在主人公英子每次告別過去時響起,起到劃分故事段落和推進情感高潮的作用。妞兒與秀貞離開時,英子搬家的路上響起了送別歌,英子若有所思,而在小偷被抓走後的課上,英子沒有再跟老師一起唱送別歌,一直到父親去世、宋媽離開,英子對於離別這件事的感受不斷清晰,影片沒有直白說明英子在種種離別中的痛苦,而是通過音樂緩緩呈現這種情感變化,以音樂營造別離哀傷之境。
此外,影片中背景音響的運用也在意境營造上起到一定作用。比如,雷雨夜裡英子得知妞的身世,把她帶到秀貞家認親,妞與秀貞相認後死於火車軌下,該段雷聲、雨聲,火車軌聲,汽笛聲,叫喊聲摻雜在一起,既表達英子對夥伴的不舍,又將兒童的天真善良與成長中的糾結困惑緩慢呈現在觀者面前。
(5)主觀視角構建平實的人生五味之意境
影片運用主觀敘述結構,從小主人公英子的視角出發進行故事講述,以英子的主觀感受來呈現二十年代老北京的人和事。在兒童視角下,即便沉重也是善良美好下的一種淡淡的哀愁,影片沒有醜化任何一個人物形象,甚至是黑暗的社會現實也在英子的主觀視角下被沖淡。
此外,導演以英子的視角提出很多看似很簡單的問題,但最終卻沒有給出具體的答案,比如,為什麼駱駝掛鈴鐺,為什麼要槍斃人,我是不是你親生的,什麼是好人和壞人,宋媽的孩子為什麼不自己帶,這一點的處理像中國傳統繪畫中的留白,用大段空白營造某種綿長卻意蘊無窮的意境,似乎能回答,又好像給不出准確答案,留給觀者無限的遐想和思考。
3、重復蒙太奇建構的內在張力
一部電影作品大到影片的整體風格,小到每個鏡頭細節的表達都可以建構意境,《城南舊事》不僅整體上表達淡淡的人生何處無相遇,轉眼天涯是路人的愁緒這一主題,在畫面、音樂、剪輯、敘事等藝術語言的運用上,也是彼此相映,共同為這一主題構建整體意境。本部影片中,導演在重復蒙太奇的使用上有著獨到之處。比如,井台打水的鏡頭,在影片中重復出現了四次,而每次的出現都幾乎內容相同,似乎是平淡無奇的日子,但也記錄著時間的流走。最後在妞兒和秀貞出事的那天,英子知道了妞兒的身世,水井依舊是那個水井,但是時間已經是夏天,聒噪的知了聲和乾涸的井槽營造一種異樣的氛圍,預示著妞兒和秀貞的悲劇。而林英子的眼睛在影片中也是多次重復,英子童真的眼睛貫穿著故事的始終,鏡頭從不同角度將英子眼裡的懵懂、開心、好奇、疑惑、悲傷表現出來,呈現英子的善良真誠,機智勇敢,敏感多思的性格,也藉由這雙眼睛表達著全片的故事背景和情感。
除了以上兩個意象的重復剪輯,影片中宋媽眼角的皺紋、學校放學的場景也都使用了這種藝術重復。在內部節奏上,影片中多次大停頓(比如,在呈現妞兒的身世、秀珍在封建禮教下的愛情、宋媽作為傳統女性的宿命等)和多次送別歌響起,這些細節上的處理,都與影片整體想要表達的復雜情感相交織。
三、總結
「不思量,自難忘,半個多世紀過去了,我是多麼想念住在北京城南的那些景色和人物啊……」
導演在影片開頭就將離愁別緒、思鄉之情以散文式的旁白呈現出來,為整部影片的懷舊意境做了鋪墊,與結尾處紅葉漫山,驪歌響起相呼應。電影台詞的散文化處理和背景音樂的古典化編曲共同起到意境升華的作用。全片以平緩的鏡頭語言營造了一種詩意的散文詩式的懷舊氣氛,呈現既愚笨而又神聖的童年,抒發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思鄉情,情感沉而不烈,濃而不膩,綿綿而不絕,哀淡而不悲傷。在影片的鏡頭和敘事上,自然真切,巧奪天工;在場景建構上,呈現出的是情景交融的意境之美,景非單純的景,情非單純的情;而在情感表達上,處理的含不盡之意於言外,言有盡而意無窮。作為意境電影的經典作品,這也是《城南舊事》一直深入人心之處。
中國電影在意境的構造上繼承了中國傳統美學的思想,因此更具東方古典韻味。作為綜合藝術,電影通過豐富的意象選擇、綜合的藝術語言,建構象外之象與味外之旨,讓觀眾從鏡頭中感受到畫外之意,境外之情。而中國導演對於電影意境之美的追求和實踐從最初的《漁光曲》到第四代導演的《城南舊事》,再到今天的《卧虎藏龍》也一直沒有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