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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金銓電影主題

發布時間:2022-05-07 00:02:53

A. 山中傳奇的影片評價

1977年,對於胡金銓是一個十分關鍵的節點,他與作家鍾玲結婚,不久宣布赴韓同時開拍《空山靈雨》和《山中傳奇》兩部影片。1978年他獲選當年英國《國際電影指南》世界五大導演之一。然而,本應處在事業巔峰的他,卻因為1979年兩片票房的相繼失利,陡然間遭受嚴重挫折,繼而嚴重地影響到他未來的電影創作生涯。尤其是《山中傳奇》曾被剪輯出多個不同版本,有的甚至支離破碎,嚴重偏離了作者的原意,這無疑是令胡金銓萬分痛心的。《山中傳奇》商業失敗的主因,是影片由始至終彌漫著的悲觀遁世的消極氣息。
今天來看,《山中傳奇》是胡金銓個人意志極度膨脹的產物,是一件精雕細琢、巧奪天工的藝術品,也是一件完全背離電影製片規律、不合格的大眾文化產品——它無法被納入某種既定的類型中,並與胡金銓過往的俠義經典拉開了鴻溝。
1.陰陽戀:文本互涉與交響音畫
創作《山》之前,胡金銓曾拍攝了兩部廣受贊譽的影片《迎春閣之風波》和《忠烈圖》,但從《山》完成後的形態來看,它與較早之前的《俠女》更有創作理念和藝術手法上的共通性。這或許是因為《俠》1975年在戛納獲得技術大獎,1976年在台灣重新剪輯復映後再獲佳績令胡金銓倍感振奮的緣故。《山》與《俠》一樣,取材於古代文學,並進行了大量的刪改。其原型《西山一窟鬼》存於宋元時期的《京本通俗小說》之中,後來也被輯入明馮夢龍所編的《警世通言》,易名為《一窟鬼癩道人除怪》。《山》中,像樂娘、王婆的姓氏角色便是直接來自原作,男主人公也同為落第舉子,只不過身份從教書先生變成了替寺院謄寫降魔經的抄經人,地點則從臨安熙攘的市井街頭直接搬到了邊塞的荒涼屯堡。正是在這鬼域人寰的一片閉塞環境中,儒生何雲青的奇幻之旅緩緩展開。
影片一如《俠》般由行走段落開篇,這已被視為最「胡金銓式」的視覺標簽。行走,往往意味著人生前路之多艱,參禪悟道之苦旅,也是胡金銓個人藝術創作的自我指涉(為拍攝《山》,胡的攝制組幾乎走遍了韓國全境采景,並探訪了很多人跡罕至、深隱山中的古剎)。這種沉沐於山水之情的生命體驗讓《山》中的行走得到了空前的強化,藉由著何雲青的視點,大自然的壯美、靈韻飄然於影片的主體敘事線之外,在影片的前二十分鍾內成為了真正的主角。尤其值得稱道的是,山水之美與攝影機運動以及觀眾視點之間,達到了天人合一般的默契。編劇鍾玲曾在《鬼氣、美感與文化》一文中指出,作為書法家和水墨畫家的胡金銓在展現風景時多採用觀畫者看手卷的方式,「銀幕上出現書生在大自然中徒步長途行走,他大多從銀幕的左方出場,走向右方。此時,壯麗的風景即隨著書生的移動以水平方向呈現在觀眾面前」。像眾多的水墨畫一樣,《山》中的人物往往從屬於自然,在構圖中居於遠方一隅,卻使整個畫面無形間變得氣韻生動。另外,國畫里「無中生有」的留白技巧也在影片中得到廣泛使用,如何雲青第一次看到庄依雲的著名一幕:山色溪光,風霧迷濛,白衣女子於遠方持笛吹奏,聲音婉轉之處倩影綽綽,似真似幻惹人遐想,可謂美不勝收。
一切景語皆情語,在何雲青目睹此番情景後再次上路,影片的愛情音樂主題開始適時地接入,預示著這位原本想找個清凈地方抄經的書生終究無法逃脫凡間情慾的羅網。很快,隨著故事情節的發展,何雲青便墮入到與樂娘、庄依雲兩位女鬼之間的三角戀中,並陷於一場意在奪經的陰謀中無法自拔。胡金銓在描述何與二女之間陰陽戀時,音畫關系的差異性處理是非常值得玩味的。何與樂娘拜堂成親後, 在高牆深宅里整日沉溺流連於床笫之歡,在表現二人肉體的歡愉同時,胡金銓用很多象徵的手法(如熾熱的陽光、奔放的花朵,交配的昆蟲、池底旖旎的錦鯉)來強化躁動亢奮的生命力;而當何結識依雲後,二人去後山采醒酒草的段落,卻是另一番清麗脫俗的自然景象——煙霧、雲靄、怪石、激流和點染其間的秀木,兩人之間更多的是精神層面的交流。我們應該注意到,襯托這兩個段落的音樂實際上是相同的愛情主題,但是在情感色彩上卻是截然不同的:前一個段落使用西洋管弦樂隊和鋼琴的交響演奏,熱烈而充滿律動;後一個段落則使用民樂隊演奏,舒緩而含蓄悠長(音樂聲常被溪水聲所掩蓋)。除了相同主題的變奏處理之外,在前一個段落中間胡金銓還突然插入了一個13個短鏡頭組成「蜘蛛結網捕食」的華彩章節,配以女鬼凄厲得意的笑聲,這宿命般的一幕令人不由地想起《俠》片首相同的藝術處理(那部影片同樣由石雋和徐楓主演,但兩人間的關系卻與《山》里大相徑庭)。
因此,在敘事表意的層面,《山中傳奇》里除了依託瑰麗高超的攝影技巧,作曲家吳大江的配樂是十分突出的亮點。正如黃沾之於徐克那樣,吳大江和胡金銓之間也早已超出了一般的搭檔關系,他的音樂圓融地與畫面糾纏在一起,相互闡釋定義。而且,相較於兩人早期的合作(如60年代的《龍門客棧》),《山中傳奇》中音樂的手法和功能要重要得多,這既是吳70年代中期之後對於「中樂交響化」理念的一次重要實踐【「中樂交響化」(又稱「中樂西化」)較早成功的實踐,是吳大江1975年創作的《新加坡啦》交響組曲,這首40分鍾的樂曲融合了數十種中西樂器及人聲。1977年吳返港成立香港中樂團,將「中樂交響化」作為樂團的藝術路線。其後20多年間,這一理念不斷引起音樂界人士的激辯。但無論如何,《山中傳奇》是「中樂交響化」在電影配樂中最成功的實踐,吳也憑藉此在1979年底擊敗李泰祥的《歡顏》和翁清溪的《小城故事》奪得第16屆金馬獎最佳配樂獎。】,更關鍵的是,音樂在《山中傳奇》中部分地取代了胡金銓賴以成名的、以剪輯技巧詮釋武功招式的功能。譬如影片上半段的高潮戲,也就是吳明才飾演的番僧與樂娘擊鼓過招時,音樂由稀疏的鼓聲漸入,隨著兩人鬥法的愈發激烈,越來越多的打擊樂元素(包括錢鼓、罐鼓、獅鼓、大、中、小鈸、小鑼、武鑼、梆板等等)逐漸匯聚在一起,時急時緩,最後沖向疾風驟雨般的高潮。在這約10分鍾的段落中,音樂突破了傳統的藝術使命,以抽象的韻律帶給了觀眾比畫面更畫面的具象感。胡金銓與吳大江「合導」的這首令人嘆為觀止的「群鬼交響曲」,實在堪稱是世界最一流的大師手筆。
2.無題詩:胡金銓的禪機與危機
胡金銓在《山中傳奇》中以極其緩慢悠長的步調來描述其唯一的內容「情慾」(更確切地說,應為「情獄」),其手法曾引發很多研究者的討論。譬如,張建德便認為,在上文所述的何雲青與樂娘間的那段激情場景中「過分的象徵意味叫人尷尬」,黃清霞也指出《山中傳奇》的敘事不足以持續觀眾的興趣,影片「迷失在太富噱頭、太豐富的景色場面中,或是在迪士尼式純裝飾的自然畫面中,像蜘蛛捕食、鯉魚戲水或飛鳥等等」。胡金銓在《山中傳奇》中似乎在刻意地強調一種道家的陰陽相生觀點。其實對於「道」的闡述,他在《大醉俠》以來的很多影片中都多少有所涉及,但從沒有《山中傳奇》里這般突出和風格化。《一窟鬼癩道人除怪》的故事裡原本並沒有庄依雲這個角色,胡金銓增加了這個角色,並在視覺呈現上賦予其與樂娘之間的對立關系,如鍾玲所說:「個性上,依雲柔和,樂娘剛強;衣著上,依雲都穿白色或藍色的衣裳,樂娘則著紅色或艷黃色,兩人衣著的象徵意義,不言自喻。」同時,體現在音樂賦予的色彩上,何與依雲是清麗脫俗,與樂娘則是濃墨重彩。然而,從某種角度上看,這兩位女性又是統一的,她們與陽間的儒生何雲青又構成了一種相生關系。因此當她們彼此之間爆發激烈沖突時,只能打破原本中正平和的戲劇布局。
正如胡金銓可以讓攝影機模擬出觀者品畫的神韻,對於陰陽相生,也不僅體現在表面的符號設置上,更深植於高度技巧化的剪接技巧中,這是胡金銓《山中傳奇》最突出的價值所在。我們以番僧向道長學習打鼓的一段情節為例,這個5分鍾的段落可以粗略地分解成下面12個子段:
⑴何謄抄《大手印》;
⑵僧道達成共識;
⑶何與樂娘喂魚;
⑷僧道比試棋藝;
⑸何與樂娘下棋;
⑹道長輸棋,答應傳授擊鼓術,關屋門取對象;
⑺何開櫥門,放謄好的經稿;
⑻道長開屋門;
⑼道長變出大鼓、番僧變出小鼓;
⑽何與樂娘、小青笙簫笛合奏;
⑾道長向番僧傳授鈸術;
⑿何謄抄【大手印】。
在這個不長的段落中,始於抄經,落於抄經,渾然自成一體。其間更包含各種陰陽的對立關系,如世俗與禪悟、幸福與危機、勝與敗、開與關、大與小、害人與救人等等,都通過精妙的段落剪輯技融為一爐,其聯系的紐帶便是溝通陰陽兩界的西土秘典《大手印》。而縱觀整部影片,由何臨海一場起,最終以同景收尾,因此打鼓這個段落也便與影片整體形成了一種精妙呼應的同心結構。
這正是《山中傳奇》的野心所在,因為胡金銓希望藉此表明他對儒佛道三界的態度。顯然,胡金銓對提倡入 世的儒是頗為憂慮的,正像片中的何雲青,鬼迷心竅、見異思遷還技能有限,差點因色心死於非命;而對於道家的宇宙觀和佛家的空鏡救心,胡金銓卻是相當地認同。我甚至認為,他不僅是在通過《山中傳奇》表現人鬼溝通的「傳奇」,而是根本就相信、認同陰陽相通之理;他在片中著力表現的一切「所為」,根本上卻都是為了「無為」。當年很多觀眾在看《山中傳奇》後都糊里糊塗,不明白影片的「中心思想」(主題)是想表現什麼,胡金銓對此回答是影片「沒有主題」。這讓我想起《一窟鬼癩道人除怪》最後的批語來:「一心辦道絕凡塵,眾魅如何敢觸人?邪正盡從心剖判,西山鬼窟早翻身。」想免遭鬼魅的加害,關鍵在於「絕凡塵」,萬物皆空——看來,雖然胡金銓、鍾玲夫婦在劇本創作時對原始的話本小說進行大量的改編,但其核心精神卻是一貫不變的。「無題」(亦或言「空」)便是領悟《山中傳奇》的禪機奧秘。
胡金銓是從何時變得如此「念念皆禪」?據他自己說是在拍攝《俠女》期間受到一位篤信佛教的老先生的啟發,「禪只能感覺,不能解釋」,於是胡金銓餘生的努力,便是將它的概念轉變為電影語言,「注入電影中」。既然胡金銓自己都說他的影片只能禪悟而不能闡釋,筆者在此也不再糾纏於《山中傳奇》的「主題」到底為何;但可以確定的是,對於「空」的追求極大地影響了影片的人物塑造和表現技巧,使它與胡過往的任何電影都陡生差異。首先,胡金銓完全放棄了個人賴以成名的戲曲風味元素,如《大醉俠》和《迎春閣之風波》中的客棧戲(受京劇深刻影響)在《山中傳奇》中不再出現;其次,胡金銓弱化了廣受贊譽的動作剪輯方式(部分功能被音樂所取代),《山中傳奇》成為他「唯一一部不是以動作片為目標開拍的電影」;最重要的,胡金銓放棄了對人物道德合法性的界定。以往,觀眾至少對胡武俠影片中人物形象的忠奸一目瞭然,然而拍攝《山中傳奇》時,胡金銓卻對此有所反思,他認為過去中國的敘事一向偏向「載道」和「說教」,反映在人物上就是「簡單化」——「好人做的都是好事;而壞人做的都是壞事。這可能與我國的傳統劇的臉譜、既是以化裝將角色類型化的傳統有很深的關系」,也即是說「合自己意的就是好的;不合自己意的就是壞的。本質上是沒有分別的」。對於這一點,我認為胡金銓的勇氣十分可嘉,但無形間也會對那些將電影視為通俗娛樂產品的受眾提出了嚴峻的挑戰。胡金銓為追求禪悟而將《山中傳奇》導入一種令人不安的歷史虛無主義,這為影片的商業慘敗提早便埋下了伏筆。
3.南柯夢:再評胡金銓的作者意識
鍾玲曾將中國鬼怪故事的特點概括為「人情、幽美「,意思大概是說,中國的鬼魂們常會染上人類的氣質行為。具體表現為:女鬼常現身為美女,她們或者美艷動人,或者楚楚可憐,容易動心愛上人類,甚至為人類懷孕產子。然而,凡是看過《山》的觀眾,卻發現胡金銓的處理非常「不近人情」。尤其是在影片結尾的決斗中,當何雲青扔出降魔的蜜蠟念珠,數聲轟隆巨響過後,無論是意欲害他的樂娘、王婆、小青,抑或是一直保護他的番僧、依雲、崔參軍,竟然無一例外地死光光!對比程小東在《倩女幽魂》(1987)中的處理,聶小倩和寧采臣雖然陰陽兩隔、無法廝守,但至少還為她保留了入土為安、下輩子順利投胎做人的補償性結尾。可胡金銓為了追求個人精神上的圓滿,竟要求觀眾同他一道「絕凡塵」,斬斷情慾,結果可想而知。正如黃清霞所言:「在電影中,胡金銓沒有提出答案——連一星希望的火花或絲毫安慰也沒有,而觀眾來戲院看的,或不是正勝邪,至少也是我們寄望的價值:正義、忠實和犧牲這些。胡金銓堅毅地接受殘酷的現實,使他的電影有一種哲學的、差不多密封的完美感覺,但卻要付出代價。」
沒有哪一部胡金銓的影片像《山》那般擁有如此多的衍生版本(這似乎也從一個側面體現了發行商的困惑)。影片的完整版長達183分鍾,但是在台灣最初的放映卻是115分鍾;1998年香港國際電影節的胡金銓回顧展上放映的是125分鍾版,據說是胡親自剪輯的;此後在日本發行的DVD則為117分鍾,封底稱胡是「香港的黑澤明」,《山》是他的「最高傑作」。對於內地的研究者來說,《山》的完整版很長時期內芳蹤難覓,幸而台灣地區於2009年出版了影碟,筆者這才得償所願。比較一下112分鍾短版與完整版,主要差別在:縮短了開頭的行走部分(無海天一色、悄立山崖……諸景,何三次見到依雲減為兩次)、刪去第一次番僧與樂娘的鬥法(即上文所言的「群鬼交響樂」)、刪除小青半路襲擊雲青、依雲的情節(本來這段最具胡金銓過往快速剪輯的神韻);刪除一窟鬼的前世回憶(孫越的戲份完全不見)、刪除了樂娘殺害道長、被打入陰曹地府受審的情節,此外還刪除了大量的細節描寫等等。但最令人無法忍受的,是刪節版去掉了完整版結尾「南柯一夢」的情節設置(觀眾到最後會發現,何雲青的山中傳奇似乎是一場「夢境」,這恰有「鏡花水月、一切皆空」之意),如此便讓影片原本前後呼應、頭尾銜接的圓形封閉結構無法自圓其說。對此,身在香港的胡金銓雖然怒不可遏,卻也無可奈何。
那麼,該如何評價胡金銓這個人和他的作品呢?似乎站在不同的角度,當有不同的答案。對於研究者而言,絕大多數視其為一個不世出的電影作者和藝術大師。而站在投資者和製片人的角度,他們往往苦樂參半。如曾投資《龍門客棧》和《俠女》的台灣「聯邦」老闆沙榮峰便在回憶錄里大吐苦水,說胡金銓完全不考慮電影工業的製片規律,費工費時,超支無度,更視違約為家常便飯,實在不夠仗義;可在同時,他也坦言,也正是胡金銓讓「聯邦」的大名彪炳史冊,因此雖然在合作中摩擦不斷,但在過盡千帆之後終是無怨無悔。《空山靈雨》的製片人胡樹儒也說:「當年羅開睦和我找胡金銓拍電影,是出於對他的崇敬;明知他會超支超時也大力支持他,沒有加以制肘,只想還一個心願,拍一部好片出來,……胡導演對理想的執著,對完美的要求是中國導演中少見的。站在製片人的立場來說,如果不是心中有數,加上財力充足,等閑不敢找他拍片。」事實上正是如此,客觀地說,1978年誕生的《山中傳奇》便是胡金銓「最後的傑作」,也是他精神圓滿的標志。此後他雖也拍過幾部影片,但再也沒能實現對影片的自由掌控,暮年十幾載的生命,他幾乎便是在困惑自哀和壯志難酬中度過。
那些將胡金銓視為電影作者的觀點,我認為沒有問題,但還需要在兩個維度上加以強調。因為胡金銓的電影風格並不統一,至少《山》便是一個不同於以往的異數,這也是它不像《大醉俠》、《俠》那般經常被學術界討論的原因。首先,我認為胡金銓所一以貫之的,不是一種簡單的藝術表現技巧,而是一種追求純粹和完美的「舊文人」作風。他早就有機會開拍《華工血淚史》,卻總想再籌些錢,讓影片能有更出色的表現,為此他不僅與機遇擦肩而過,還犧牲了與鍾玲的婚姻。他的徒弟、也是為他投資《畫皮之陰陽法王》的吳明才說:「我們的想法是既然請他拍片,就應絕對信任及支持他,可能他某些手法已經過時,但不能要求他模仿別人的手法,例如徐克、程小東那種快速的畫面剪接法就絕不是胡導演的風格。」無論電影潮流如何變化,胡金銓「我自巋然不動」,他那固執、力求完美的舊派作風仍然驅使著他不急不緩地在愈發狹窄的電影之路走下去。如同《山中傳奇》,不賣座,但足以傳世。
其次,是胡金銓電影中永遠揮之不去的故土情結。日本人稱他「香港的黑澤明」不是沒有道理,因為他的攝影技術便頗有偷師宮川一夫的影子;波德維爾也指出,胡金銓的剪輯技巧基本因循了好萊塢的古典經驗(除了為數不多的實驗性嘗試)。可令人驚嘆地是,當他把上述技巧納入到自己的作品中時,一切突然都變成了「中國的」,不僅僅止於歷史、音樂、鏡語與片頭字幕,連影片的敘事節奏和觀賞過程都成了民族化的獨特體驗。大多時候,這種獨特體驗並不是香港的,而是內地的,更具體地說,是他的故鄉北京的,如《山中傳奇》里那個亦惡亦諧的王婆,滿口的京片子便讓人倍感親切。我們需得承認,在70年代末期香港本土意識高漲、國語片下滑的時節,胡金銓這種對個體離散經驗的強調一定更為加劇了他的困惑和落寞。正像那個在山中獨自背負前行的何雲青,不經意間經歷了一場翻江倒海般精彩絕倫的春秋大夢,醒來卻無人知曉,也無法說於人聽,於是只好拍去身上的塵土,兀自前行。胡金銓無疑是孤決的,但也正是這份遺世獨立的孤決,讓他——這位20世紀中國電影藝術的先行者永垂不朽。
——沙丹《大匠的困惑:『山中傳奇』與胡金銓的心靈世界》 在我看來,胡導演一直企圖要表達一種氛圍或一個哲理,他的作品還是比較內斂,他希望多一點空間讓觀眾自己去想。就像《山中傳奇》是一個聊齋故事,他就用一種聊齋的方式去寫,到底是真還是假?人生有多少事情發生過後,你去回想,難辨真假。
——張艾嘉《俠義浪漫 最終仍在》
胡金銓的片子,畫面美,節奏夠,但又不夠好。(做影評人真舒服,左也不夠,右也不夠。)有時候咚咚咚的讓我心煩。(你煩他不煩。)他的影片進行(節奏)速度快過一般同輩導演。(拍片速度超慢,嘻!)我喜歡他的《山中傳奇》,白天的鬼,(四個好字。)很特殊的表現手法。
——三毛《送你一匹馬》學期作業報告『五、我最喜歡的戲劇種類』
胡金銓導演的電影中,鬼是有人性、有情趣,是可愛的,他是把中國鬼的正確觀念充分表達了。他塑造了張艾嘉所扮的依雲,是那樣淸純可喜,即使真是鬼,也會讓人著迷的。所以我並不覺得「山中傳奇」是一個鬼片,藉著鬼,它表達了人性中貪婪的一面,也表達了命運的不可抗衡,更表達了情愛的不可解。胡金銓雖然沒有為我們提出答案,我相信,他精美的構圖和流暢的剪接最能表現鬼的凄美和浪漫的世界,而他對人世的觀念也就溶鑄在其中了。
——林清玄《山中傳奇》前言
看了《山中傳奇》《俠女》,一開始也有點進不去,因為它的電影語言已經是70年代的語言了,但是慢慢進去以後就會覺得,它在美學上非常完整,整體氛圍的把握和動作的節制讓我非常佩服。
——賈樟柯 有關超自然戀愛的觀念,西方的認識架構與中國人的架構完全不同。因此《山中傳奇》中人鬼相戀的故事對中國人來說視為自然,而西方人則會莫名所以。中國觀眾認為書生夠憨,但是他認為依雲是人,而會隱身術這一點,卻是可以接受的想法。至於西方觀眾則會認為這種人鬼相戀的故事匪夷所思,而且男主角實在是太笨了,那些鬼個個心懷鬼胎要搶他的經,那麼明顯,他居然完全看不出來。此外電影中還與許多情節與特定中國文化傳統有關,西方觀眾怕也無法理解。
雖說《山中傳奇》在歐洲與美國的影展上沒有獲得大獎,西方的影展卻爭相邀請這部片子展出『參加歐美影展如下:英國倫敦(1979)、蘇格蘭愛丁堡(1979)、奧地利維也納(1979)、澳大利亞悉尼(1979)、比利時根德(1980)、紐西蘭惠靈頓(1980)、澳大利亞阿德雷德(1980)、德沙龍尼奇等國際影展,及二十八屆孟罕影展(1979)、多倫多影展之「慶祝節目」(1979)等』,此片也在西德的電視上放映過。為什麼西方的影展單位與觀眾居然那麼喜愛這部難以理解的片子呢?吸引他們的至少有亮點:
一是純視覺、純電影藝術的東西;另一方面是象徵的、屬原始基形的內容。
如文人畫中有位隱士,而溪邊麗人一場戲中也有一位男性觀看者,即書生;但是不同於文人畫的是,在畫面中央有位女性,成為男性觀者矚目的焦點,可以將其視為道家「陰」的象徵,即陰柔的象徵,也象徵人的內在自我,人的潛意識。「溪邊麗人」一系列鏡頭里,書生與麗人都沒有說話,用的是純電影語言。用電影剪輯的手法,這位白衣飄飄、靈異動人的女子突然消失,溶入雲霧騰騰的山水風景之中,可以將這個電影語言理解為人類的潛意識融入了原始的大自然。然後下一個鏡頭是書生入鏡,接著是他上半身的近景,然後用伸縮鏡頭拉開,我們不懂看見書生站在那雲霧騰騰山林溪畔尋覓麗人, 而且他站的地方剛巧就是那個白衣女子站過的地方。這個拉開鏡頭的電影語言可以象徵人的自我意識原來可以很強,但卻覺悟大自然很玄秘,人在大自然之中無限地渺小。更由於這跳接表現麗人與書生都站在水邊同一個地方,呈現兩種人與自然的關系——潛意識層的與意識層的——這兩種關系又彼此形成了對話。
也許就因為如「溪邊麗人」這樣的場景的豐富的象徵意義,所以能把觀眾的心神緊緊吸住,不論是東方或西方的觀眾都會運用想像,或多或少心生領悟。
——原國立中山大學外文系教授暨文學院院長、香港浸會大學文學院院長鍾玲《鬼氣、美感與文化——論胡金銓的『山中傳奇』》

B. 胡金銓的人物軼事

在到茶館里與書友相互切磋的過程里,胡金銓得知了還珠樓主的武俠小說在民間的深遠影響。事實上胡金銓的父親就有還珠樓主神怪武俠的很多手抄本,甚至他家還與還珠樓主有著前輩的世交,胡源深自己也曾親自拜會過這個擅寫神怪的奇人,而且也多次在家裡設宴款待還珠,沒承想,自己的兒子居然也私下裡開始去拜會這個老怪物。
還珠樓主的性格很是古怪,一般很少開口給人講神怪武俠故事,尤其是有小孩子的時候,更是不輕易造次。惟獨他自己常年吸食鴉片,養就了一身「阿芙蓉」癮,所以破例開聲往往也都是犯了煙癮,一邊雲山舞繞地吸煙,一邊海闊天空地信口由韁。少年時代的胡金銓在家裡明裡不敢見還珠,也不敢輕易走進客廳公然去聽他閑扯,只是偷偷站在門外聽上一兩句而已。後來,入了迷,就背著家人跑到還珠家裡,央求還珠講上幾段。結果還珠並不搭理他,只是隨聲敷衍幾聲客套話,就打發了他。結果胡金銓回家就動了腦筋,居然想到了還珠的有吸鴉片的癮,每次還珠被請到家裡時,家裡人總是給他預備上一小包作為籌禮,結果胡金銓也效仿起來,偷了家裡的鴉片,帶到了還珠家。
這樣一來,胡金銓才真正在還珠的熏陶下開始狂熱迷戀起了武俠文學,當年或許只是一時興起,貪戀故事中的聲色犬馬,誰承想幾十年以後,他自己開始以武俠電影為名、為業,以武俠文化的造詣開創中國電影的一個時代。 當初拍《大醉俠》時,胡金銓找了韓英傑來幫忙。因為一個人說所有演員的身段太累,而且顧不過來,所以胡和韓英傑輪著說。這個工作既費勁又辛苦,該給韓師傅多開錢,這也是應該的。
不過邵氏廠的管事問了:「這是怎麼回事?」胡金銓說了原委。管事也答應了,但表示:「這麼混過去不成,得有個名稱才成!」
胡說:「就叫『武術指導』吧!」
這個名稱就這麼來的,以前也沒這名詞,從那以後,武俠片中就都有「武術指導」了。這些人員還不只是為那兩個薪水給你這麼實干,是因為從工作中能獲得滿足感,這個才是主要的動力! 1982年,中國僑務辦公室主任廖承志寫信給胡金銓等香港文化人,請教怎樣才可以向世界市場宣傳中國電影,並邀請他們去大陸。胡金銓當時是唯一一位當過國際電影節評審的華人,自然樂意去,但開出一個條件,要廖方不要向媒介發表胡回國的消息(否則胡就喪失了台灣的居住權、電影也無法在台上映)。
夏,胡在廖周密的安排下帶著廖託付帶去大陸的《龍門客棧》錄影帶悄悄登機,《龍門客棧》錄影帶在海關被沒收。
飛到北京,海關人員在廖的命令下送回《龍門客棧》錄影帶,胡與司徒慧敏等人在人民大會堂受到招待,住在北京飯店。
在北京,胡見到了二姐、三姐胡京芝(十多歲參加游擊隊,曾改名谷平)及時為中共部長級官員的三姐夫何光,並且去了母校和舊居。
提及中國電影與世界市場、國際電影節時,胡金銓對大陸電影相關管理部門、負責文化的官僚說:「想打進國際市場的話,非常困難,當今世界最大的電影市場是美國和加拿大。不單是中國電影,就算是日本電影、甚至法國電影,那邊也沒有市場,這與作品好壞無關,已不是文化層面的問題了。但在電影節那將不難,只要不斷拍,總有一天會輪到你拿獎。」
期間胡被香港一家雜志社出賣,胡一行人名單被登出,台灣方面因而得知胡回國的消息,但胡後來死口不認,事情最終不了了之。 三月雜差
許鞍華在英國讀書時,經朋友介紹認識了胡金銓,跟他拍了兩三天戲,做了一些閑雜的差事。畢業回港之後,她便開始在胡金銓的公司辦公室上班,那是一九七五年三月至六月之間的事。許每天上班乾的只是接待、打字、茶水、掃地、跑腿等等閑務。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外界所謂胡金銓的衣缽傳人或入室弟子之類,不過她承認受胡金銓的影響很大。胡金銓電影事業十分認真,對中國文化有一份承擔,有時成為一種負擔。他要求自己多閱讀,增加知識,每天讀報不下十五份。許特別喜歡胡金銓的武俠電影和美學觀念。當燈光和鏡頭運動配合著人物的動作拍出懾人的影響時,許鞍華便看得十分興奮。但那期間,胡已完成了《迎春閣之風波》和《忠烈圖》很久,又未有新片開拍,許的父親一再勸許不如轉投電視更有作為,就這樣子,許便離開了。
表面看來,胡金銓很會擺大導演架子,甚麼時候都有一班弟子跟在身邊,很夠氣派,但這些不過都是裝模作樣作出來的,骨子裡他是一個十分隨和、毫不斤斤計較的人。每次許鞍華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幫忙,她總會由衷地幫她一把。甚至有時許鞍華對他惡言惡語,他也不記在心上。許鞍華投無線電視工作的時候,胡也只是打趣地說,許把他的公司當做咖啡店,自出自入的。之後,他還不時向無線高層說許的好話。
在胡金銓辦公室呆著的三個月里,許鞍華覺得比較重要的工作是在胡金銓准備去康城的時候,替《俠女》校對了英文字幕,以及閱讀了一些胡金銓從康城帶回來的電影劇本(都是一些外國製片家提議給他拍攝的)。此外,便是一些愉快的生活回憶。
笑傲江湖
直到一九八九年拍攝《笑傲江湖》時,許才有機會真正和胡金銓共事。某天胡來電請她到台灣幫忙完成《笑》片,說因為要趕檔期,得在一個月內完成拍攝工作。許義不容辭的答應了,但說明不掛名。卻不料其中另有復雜的內情,之後她也仍未搞清楚。總之答應接拍的第二天,徐克就開記者招待會公布她參與導演工作。而她確實拍了二十個工作天,這些影片和胡金銓拍的部分後來都未用上,其後她才知道胡金銓和監制徐克之間有些意見。之後,徐克和程小東等人接手導演工作,換上張學友、袁潔瑩、張敏等演員,基本上是從頭拍過。至於胡金銓對《笑》片的貢獻,許鞍華認為影片的主題、格調和視覺造型,都是根據胡金銓先前設定的模樣再行發揮,其中苗族人物的造型,明代的衣冠服飾設計,都完全保留著。還有在幾個在大遠景中看到的布景,都是胡金銓指定的樣式。
寧可緘默
此後,每當胡金銓回香港都會找許鞍華一同吃飯後市當陪客,但許卻覺得有時陪他應酬很難為情,因為在公眾場合避免不了做些賣面光的事情。尤其是陪日本來客應酬,他們簡直當許是胡的衣缽傳人,令她吃不消。許認為日本人對胡金銓的推崇備至只止於探訪、拜會、吃飯,或請他去演講開會之類,卻沒有給予他甚麼實質的支持,例如投資讓他拍片。許也因為沒有在胡生前給他更多的幫助而覺得十分慚愧。因此,他身故之後,許不大願意公開發表意見或大肆贊揚他,寧可保持緘默。

C. 電影天註定主題講的是什麼

《天註定》通過幾個看似連貫的故事,講述了幾個不同的普通人走向犯罪或自殺的經歷,從裡面看到了中國社會里的各種身影:周克華跨省作案、村民對抗幹部貪腐開槍殺人、東莞色情服務、流水線工廠員工跳樓、小三被原配打、貪官逼迫良家婦女致反抗殺人。

這四個故事分別取材於胡文海、周克華、鄧玉嬌三起轟動全國的刑事案件,以及富士康跳樓事件。

《天註定》(A Touch Of Sin)是一部2013年賈樟柯編劇、導演的中國電影,由姜武、王寶強、趙濤和羅藍山主演。 影片圍繞四個人物,四個故事逐個展開,每個故事發生在中國的一個不同的地區,它們通過一些敘述的線索和一種奇妙的形式上的整體感彼此相連。

該片獲得第66屆戛納國際電影節最佳劇本獎等多個國際大獎,獲選BBC2013年度十大佳片、美國《電影評論》雜志2013年度十大佳片、美國《紐約時報》2013年度十大佳片等。

(3)胡金銓電影主題擴展閱讀:

1、大海:演員 姜武

大海一直對村裡的煤礦被富豪侵佔,感到非常憤怒。他試圖寫信到中南海告狀,但因為不知道中紀委的具體地址,導致無法寄信;他試圖挑釁曾是自己同學的富豪,卻又被人用鐵鍬像打高爾夫球一樣打得頭破血流,從此多了一個「高爾夫球」的外號。

戲台上,林沖被高衙內逼上樑山,戲台下,大海拿出了自己的獵槍,踏上了快意恩仇之路,將那些不把自己的維權當回事的人一一槍殺,包括那個鞭打馬的主人,一聲聲槍響過後,他終於露出了笑容。

2、三兒:演員 王寶強

三兒在過年時回到了家鄉,在外,他冷靜無情地搶劫殺人,一把手槍讓他走遍大江南北,「聽到槍聲才覺得不無聊」。家裡人對他的回歸並沒有太大反應,母子、兄弟之情也逐漸淡漠,老婆希望他能留在家中過安穩日子,但他不願意,寧可讓老婆去找個情人或是跟自己離婚。

接下來,他毫不猶豫地又踏上了遊走的旅程。在三兒搭乘的大巴中,賈樟柯播放了杜琪峰《放逐》中的經典段落——白紗帳中的槍戰,一是順便致敬杜sir,二也是對槍手三兒的禮贊。

3、小玉:演員 趙濤

小玉等待著情人(張嘉譯飾)在自己和妻子之間做出選擇,妻子帶人將她暴打了一頓,慌亂中,她逃進了一輛自稱「靈蛇轉世成美女」的觀光車。她去看望母親,得知「溫州動車事故」,在回程路上又目睹兩撥人為了爭搶地盤而引發的暴力爭端,令她心煩意亂。

小玉的工作是桑拿店的前台,在一日值班結束後,兩個客人非要她來做按摩,她嚴詞拒絕了兩人的不合理要求,誰知,兩個男人瘋狂地暴打她,忍無可忍之下,她拔出水果刀,殺死了其中一人,然後帶著滿身鮮血追蹤另一人。

4、小輝:演員 羅藍山

湖南人小輝做工人時害同事割破了手,於是跑到東莞一個夜總會打工,認識了李夢飾演的三陪女,小輝原想和李夢在一起,可外表清純的她,實際上已經是一個三歲孩子的母親了。

小輝又來到一家工廠(500強/台灣)打工,母親來電質問他為何不寄錢回來,是不是在外亂花錢,不停的嘮叨令小輝難以忍受,而之前割破手的同事也找上門來尋仇。最終小輝撿起了地上的武器,卻不知向誰出手,絕望的他爬上陽台跳了下去。

影片花絮:

1、《天註定》一片是向胡金銓、張徹等武俠巨匠的致敬作品。此片靈感在籌備《在清朝》時突然產生,於是他向《在清朝》的監制杜琪峰告假,迅速在2012年5月開拍《天註定》。

2、《天註定》拍攝時間長達五個月,直到2012年10月後期製作才全部完成。

D. 胡金銓電影中最值得看的是哪幾部

值得不值得,看個人觀影感受了。蘿卜青菜各有所愛,胡金銓電影風格不一。喜歡傳統武俠,看俠女;喜歡短平快,看怒、大輪回之第一世;喜歡志怪奇譚,看山中傳奇;喜歡古風古韻,看天下第一;喜歡邵氏風格,看大醉俠……

E. 空山靈雨的影片評價

薛興國的原話是這么說的:「胡金銓的武俠電影不僅有一種『禪』的味道,而且整個都是中國文化的精神,連配樂都是湖南梆子。」
《空》片不及《俠女》盛名在外,影片介紹含含糊糊地提到「本片與胡金銓以往拍過的武俠片不太一樣」,大約是找不到合適的說法了。
一些影評頗不客氣,指出《空山靈雨》太注重「禪」意,導演似乎想將其升華到哲學電影的境界,過為高深的意境和緩慢情節、均勻的節奏卻只起到相反的作用,或者說,導演把他的技巧炫過頭了——說到炫過頭忽然就想起了托那多雷的《海上鋼琴師》,對於這部影片專業人士可謂劣評如潮,但它的商業煽情卻仍然感動了一大批觀眾。《空山靈雨》絕不商業,不說它的知名度微乎其微,就算擺電影院里肯定能睡倒一半的人——但我仍深深激動,激動不已。
情節很簡單,線索很清晰,當邱明這個人物出場時我已感覺到住持之爭已無懸念,即使老住持的三個親傳弟子並非都是貪財愛勢之輩。一方面來說,早期電影的情節都無甚懸疑,很容易就猜到結局;而從另一方面來講,禪意是很難理解的東西,透過表象往往還含有常人所未能發覺的深義。
影片人物較多,每個人物都塑造得入木三分,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相互利用的心理刻畫得十分細膩。我比較注意悟外、邱明、白狐這三個人物,這三者形成某種逐漸過度的過程,充分體現了胡金銓電影「禪學」的發展。我們知道,佛學有五戒:戒殺生、戒偷盜、戒邪淫、戒妄語、戒飲酒,此為做人基礎。邱明被張誠誣陷盜竊充軍、買了度碟來到三寶寺時,老住持便說他犯了偷戒。然而片中悟外法師的出現卻打破了以往常規中世外高人的形象,他沒有出家,卻是連皇帝都敬他兩分的佛學大師;他吃葷腥,而佛家認為「如果修行人不斷肉食,不管智慧如何現前,仍要依因果律往羅剎鬼道里去受報一番」;他近女色,佛經談人身有十二種病,貪愛色慾是病,同合法妻子之外的女子發生性關系更是犯了邪淫戒,難怪當他帶著大批侍女出場時白狐嘲笑他為「老色迷」。
影片中悟外講經那一段頗為精彩:清麗的山谷、悟外一襲紅袍高高坐在大石頭上、身下俱是盤腿頌經的灰衣僧人,一旁煙霧迷離的碧水潭中,悟外的侍女們卻旁若無人地嬉戲、洗澡。從大弟子到小沙彌,莫能把持,紛紛斜眼偷窺。幾個鏡頭,已將眾僧心理赤裸裸地呈現在悟外法師和觀眾們的莞爾一笑間,同時,在一旁打水的邱明固然是面露不解地看見此情此景,與眾僧相教下竟表現得毫無雜念,或多或少也為影片此後發展、邱明當上住持做了鋪墊。
若說悟外能達到入佛境界,那麼在邱明身上所能看見的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凡人形象。他有慧根、善良、能忍耐,但他不是完人。他遭到張誠陷害,悟外問他:你恨他嗎?他答不恨。他同悟外的侍女們收拾地上跌散的佛珠,卻被張誠不分青紅皂白地毒打,我們看見一個怒目相視、掩面哭泣的邱明——說不怨恨並不是心甘情願的,因為邱明究竟還是個凡人。
藏經閣中,張誠差一點掐死邱明,此刻的他已能忍耐,含笑的面容同張誠的緊張、心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直到張誠掏出刀來,邱明終於忍不住將他擲下藏經閣——這時候觀眾豁然發現邱明原來是一個深藏不露的人物,對付武藝高強的張誠僅單手便能擲他出去,以往那個受到陷害、欺侮始終保持沉默的懦弱男人的形象剎那間轉變。佛學以為:「忍辱是一種美德,可以增長福報,所以如果有人欺負你、冤枉你,你不必傷心,而且要感到歡喜,因為它能為你送來福德。」我想,這真的是普通人很難理解,更難做到的,因為乍聽上去很「阿Q」。
邱明的蛻變是迅速的,一個接一個身份的轉換,雖然是電影誇張的藝術手法,仍能教好地、完整地刻畫出導演所想表現的入禪境界。得到住持衣缽後,寬袍大袖的邱明忽又煥發出某種出世的睿智和氣魄,這種氣魄震撼住了被大師兄煽動鬧事的僧人,這種氣魄更在他處理鎮寺之寶時深刻地展現——「這卷《大乘起信錄》千百年來為本寺惹了不少禍端,現在我把它還給玄藏法師。」於是整部影片爭執的中心、奸商貪官夢寐以求的無價之寶便被焚之一炬,乾乾凈凈,簡簡單單。
白狐又差邱明一個層次,但她確實是影片中的一個亮點。白狐的身份是女飛賊,受全安僱傭偷盜經書。她沒有邱明忍辱負重的脾氣,她的本質是善良的、敢愛敢恨,路見不平也會拔刀相助,全安對她動手動腳她也會怒發沖冠。初出場時她的對話將她作為一個俗人的價值觀暴露無疑:全安介紹這是三寶寺時她問「寺里有哪三件寶貝啊?」聊起《大乘起信錄》她又問「那得值多少錢啊?」——乍出場,庸俗而貪婪。隨著影片情節的移動和發展,才漸漸發現這個女子的天真和魯莽比之那些君子、官爺偽善的嘴臉,不知清澈了多少倍,因此最終她選擇了看破紅塵、出家修行而我並不覺得奇怪。我沒有看到相關的導演手記,不知導演有否想表達這個意思,就是一切的結局殊途同歸,修佛是萬物的終點。
還有一個可愛的人物便是老住持的三弟子慧思。或許因為扮演他的演員是我們常在港劇中見到的某某黑社會老大某某奸商,乍打一照面便以為又是個勾心鬥角的角色。不料這位仁兄年輕時代絕對是正義凜然,悟外不是完人,邱明不是完人,白狐更不是完人,而慧思卻幾乎可以以完人相稱。慧思在佛學上有很深的修為、榮辱不驚、隨遇而安、縝密嚴謹,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新住持最佳的人選。印象頗深在老住持和悟外法師考驗三個徒弟的那場戲中,老住持要他們三人每人提一桶水,又問他們那水是怎麼打來的,大徒弟慧通答曰:「千溪萬水同歸大海,才能照出一輪明月。」二徒弟慧文答曰:「修行有恆,澄清俗慮,才能返本歸真。」輪到慧思,簡單道:「聽其自然,心清水自清。」
胡金銓是武俠片巨匠,《空》雖已不能完全稱為武俠片,但打鬥場景仍是著墨甚多、氣魄十足。有人認為片中交手鏡頭「韻律感」太強,簡直像在做廣播體操。竊以為若要欣賞精彩的武打鏡頭,《空山靈雨》不是首選,強烈推薦同為胡金銓導演的《笑傲江湖》、《俠女》、《大醉俠》、《迎春閣風波》。上述影片雖是早在中小學時代看的,印象深刻至極。看到今天的一些武俠影視,總覺得缺了些什麼、哪裡不太對勁,直到重看胡金銓的電影、直到白狐一身玄色勁裝出沒在寬闊的三寶寺里,猛然才發現這才是武俠。武俠不是起重機不是快鏡頭不是眼花繚亂的特技和名目繁多的燈光。在《空》中既沒有高手也沒有絕招,每一次交手都是簡單而扎實的,沒有震退人的內功甚至連拉帶咬,真實得無以復加。看慣了天橋把式的人們或許無法習慣胡金銓的風格,當武俠電影進入了巴洛克時代,當《卧虎藏龍》以東方情調馳名中外,再來回顧胡金銓的影像美學,忽然發現繼續以電影這種方式詮釋武俠已毫無意義。
李安沒有選擇徐克那樣頻繁地使用高科技終於使《新蜀山》成了試驗田。李安的鏡頭迷漫著清澈的氣質,使故事的敘述始終保持神秘感、高貴和浪漫。當然挑戰傳統的男歡女愛是不可少的、飛天遁地的詭異武功是不能缺的,澹然的是山水、是天空,不是光芒燦爛的小金人和風情萬種的玉驕龍。有人稱他是「書生造反」,有人嘆服惟導演具備何等深厚的文化底蘊才能拍出如此中國的電影——看到這里我笑了,因為我想起了胡金銓。
似乎胡金銓之後,可以不必再拍武俠片了。很有林黛玉燒螃蟹詩的架式。但說這話確實是認真的。我之所以舉出《卧虎藏龍》同胡金銓做比較——這本是兩種層次的電影,本是沒法比較的——但一來《卧》片盛名在外,二來《卧》片從某種角度上來簡直就是胡金銓電影大雜燴:玉嬌龍在酒樓那一段,有人看完之後說,咦,這不是《迎春閣之風波》嗎?竹林打鬥那一段,胡金銓《俠女》也有場竹林戲,當時還沒現在的起重機,可是他拍俠女從天而降,劈開竹林從中間飛過去,那種感覺好極了。
最後想提一下《空山靈雨》的畫面。在這部影片中,環境是影片闡述性主題之一。胡金銓的鏡頭充滿中國繪畫的意境,每一個畫面截下來,便是一張出彩的風景照或中國畫。或許因為老一輩導演是嚴謹的,每一處選景、每一個鏡頭似乎都經過攝影師的反復推敲,終於使故事情節、使演員觀眾同有身臨其境的體驗。
在看《空山靈雨》的時候我不禁會想起許多電影,不僅武俠片,甚至一些鏡頭還令我想起2002年大熱的《尋槍》,不知陸川有否借鑒。其實胡金銓的電影感動、影響過許多大導演,比如徐克、許鞍華、李安,但可惜作為首位在戛納電影節上獲得殊榮的中國導演,他在大陸遠沒有上述導演知名。
2011年,導演賈樟柯擔任第68屆威尼斯電影節「地平線」單元評委會主席(華人執掌該單元,是威尼斯電影節史上的第一次),新京報推出「知名導演推薦10部電影」活動,這位被視作用影像忠實記錄當下時代的導演,挑選的所有電影都停留在上世紀90年代以前,其中排在第八位的就是《空山靈雨》(10部依次是美國羅伯特·弗拉哈迪的《北方的納努克》,前蘇聯謝爾蓋·愛森斯坦的《戰艦波將金號》,袁牧之的《馬路天使》,義大利德·西卡的《偷自行車的人》,日本小津安二郎的《晚春》,義大利費里尼的《大路》,法國羅伯特·布列松的《死囚越獄》,胡金銓的《空山靈雨》,侯孝賢的《風櫃來的人》,陳凱歌的《黃土地》,其對《空山靈雨》給出的評價是:
輕、節制。走、奔、跳、躍、身形的美麗。

F. 誰知道香港導演胡金銓嗎

胡金銓(1931-4-29——1997-1-14), 中國香港電影導演、編劇、製片人美術師。胡金銓一生讀書甚勤,酷愛鑽研《明史》,故此他的影片大都以明代為背景。1991年拍攝最後一部作品《畫皮之陰陽法王》之後,胡金銓收羅材料,研究史實,歷經數年籌拍《華工血淚史》,原定在1997年夏天開機,誰想在年初的心導管氣球擴張手術中不幸離開人世。 祖籍河北永年,生於北京。1949年移居香港。曾任永華影業公司廣告師、長城影業公司美工、美國廣播公司製片人、編劇。 1958年進邵氏公司當演員、編劇和助理導演。 1963年與李翰祥合導金馬獎作品《梁山伯與祝英台》,此後自編自導武俠片。 1964年獨立執導《大地兒女》成名。此後執導了《大醉俠》1964、《龍門客棧》Dragon Inn 1967、《俠女》A Touch of Zen 1972等新派武俠片,在港台和東南亞掀起了新派武俠片熱潮。 1972年執導的《俠女》在情節與傳奇中加上了特務式的追打暗訪增加了懸念;在武打上仿效京劇武打,帶有濃厚舞蹈格式,他還試圖在中國的「禪道」中揉進「劍道」表達自己發揮的「禪學」思想。被外國影評人稱為醉人的東方神秘色彩,是一部揉和動作、懸念與文藝氣 年輕時期的胡金銓質的電影。 獲1975年戛納電影節最佳綜合技術獎。 1978年他被英國《國際電影指南》評為當年世界五大導演之一。1965年因《大地兒女 》獲第四屆台灣金馬獎最佳編劇獎。 1967年《龍門客棧》獲第六屆台灣金馬獎最佳作品獎最佳編劇獎。 1979年執導《山中傳奇》Legend of the Mountain,獲第十六屆台灣金馬獎最佳導演獎及最佳美術設計獎。 1983年因《天下第一》All the King's Man獲第二十屆台灣金馬獎最佳服務設計獎。 80年代作品風格多樣,有現代喜劇片《終身大事》The Juveni zer 1981、古裝歷史片《天下第一》All the King's Man 1983等。 1983年執導的《大輪回 》The Wheel of Life獲義大利科幻電影節最佳導演獎。20屆台灣金馬獎優秀作品獎。 1990 年執導《笑傲江湖》Swordsman被選送第三屆香港電影博覽會展映。同年,被台灣《世界電影雜志》評為十大華語片之一及該年度台灣十大賣座片之一,還送往日本福岡亞洲電影節展映。 1992年執導《畫皮之陰陽法王》Painted Skin,送第五屆東京國際電影節展映。 1993年他的70年代名作《龍門客棧》被選入金馬獎30周年精選名片回顧。作為國際知名導演他曾出任過希臘、馬尼拉、台灣金馬獎等電影節的評委。他的電影美學在《俠女》一片中形成,因而被譽為港台電影史上最早的聞名世界的電影巨匠。

G. 胡金銓的介紹

胡金銓(1932-04-29——1997-01-14),著名作者型導演。1958年進邵氏公司當演員、編劇和助理導演。1962年與李翰祥合導《梁山伯與祝英台》,並接替李翰祥完成《玉堂春》拍攝,1964年獨立執導《大地兒女》,此後自編自導武俠片,執導了《大醉俠》、《龍門客棧》、《俠女》等新派武俠片。1975年《俠女》獲得戛納電影節最高技術獎,將中國武俠電影推向了世界。1992年拍攝完最後一部作品《畫皮之陰陽法王》之後收羅材料,研究史實,歷經數年籌拍《華工血淚史》,原定在1997年夏天開機,年初在心導管氣球擴張手術中不幸離開人世。

H. 胡金銓最好的十部電影

1.《大醉俠》
2.《龍門客棧》
3.《俠女》

4.《空山靈雨》

5.《山中傳奇》
6.《笑傲江湖》
7,巜天下第一》
8,《畫皮之陰陽法王》
9,《迎春閣之風波》
10,《忠烈圖》

I. 胡金銓的導演經歷

1962年,在李翰祥執導的《梁山伯與祝英台》名任副導演,實則執行書院、下山訪英台等片段的導演工作。
1963年,接替李翰祥拍攝《玉堂春》。
1964年,邵氏兄弟接受邵氏父子公司,指派胡金銓執導並出演抗日電影《大地兒女》。
同年,被授命開拍布景、服裝都與《大地兒女》相同的另一部同題材影片《丁一山》。
1965年3月,《大地兒女》因當時新馬實施反種族法,被邵氏大量刪除日軍暴行場面及中日對抗鏡頭、尤其有國旗場面全被剪光後上映。
《丁一山》開拍兩星期後亦停拍。
在台灣看好外景,鄒文懷與台制簽約協拍《紅鬍子》,被邵氏老闆下令停拍,後由潘壘在台灣拍攝完成改為《山賊》,胡金銓為掛名編劇。
同年,指導第一部新派武俠片《大醉俠》,並開始構思並編寫《龍門客棧》(初名《起解》),後脫離邵氏公司,四處集資,後決定轉投聯邦公司,身赴台灣。
1966年8月,與聯邦影業公司正式簽訂兩年導演合約,第一部片為《充軍》(即《龍門客棧》),為公司購買器材、訓練新人(包括徐楓、石雋、白鷹、上官靈鳳、韓湘琴、田鵬等人)。
9月,與聯邦公司總經理沙榮峰受總統府秘書長張群接見。
《大地兒女》獲第4屆台灣電影金馬獎最佳編劇獎、最佳剪輯獎、最佳發揚民族精神特別獎。《大醉俠》公演,賣座、評論皆佳。該片與《獨臂刀》使他與張徹並稱為「絕代雙驕」。
12月,12日《龍門客棧》在台中中橫谷外搭景開拍客棧外景。
1967年5月,23日《龍門客棧》於聯邦公司桃園大南國際片場殺青。
8月,5日赴港處理影片《龍門客棧》配音。
10月,《龍門客棧》上映,成為1967年台北十大賣座國語片之首,創香港開埠以來,中外影片賣座最高紀錄,當年在台灣票房總收入新台幣四百四十二萬余元。
12月,《俠女》正式開拍。
1968年,《龍門客棧》獲第6屆台灣電影金馬獎最佳作品獎、最佳編劇獎。
3月,赴美參加「美國亞洲學會」。
5月,《龍門客棧》參加德國柏林國際影展,成為第一部在日本戲院正式公映台灣出品的影片。
1969年5月,7日下午《喜怒哀樂》在中影士林片廠開拍。
1970年,3月13日與唐書璇、劉紹銘、王敬義於香港美麗華酒店共同討論電影。
《喜怒哀樂》於10月9日公映。同年,《俠女》上集公映。
1971年,2月受邀於澳洲首都堪培拉參加第二十八屆國際東方學會。
《俠女》於香港完成,11月18日下集《靈山劍影》於香港公映,賣座不佳。 12月,自組金銓影業公司,開拍《空山靈雨》,後夭折。
1972年,與嘉禾公司合作拍攝《迎春閣之風波》及《忠烈圖》兩片,6月開鏡。
《俠女》下集獲第10屆台灣電影金馬獎最佳彩色影片美術設計獎。
1973年,因參加巴黎東方會議,中斷拍攝《忠烈圖》。
12月,6日《迎春閣之風波》公映。同月,開始發表老舍研究專文。
1975年2月,18日《忠烈圖》公映,後獲當年芝加哥國際影展特別藝術貢獻獎。
與友人集資購得《俠女》的歐美發行版權,並親自剪輯成長三小時的國際版本,參加戛納影展。
5月,獲1975年戛納電影節技術大獎、金棕櫚最佳影片(提名)、第28屆戛納最佳技術和視覺效果獎 、加拿大蒙特利爾第一屆靈異電影節心靈影展榮譽獎。
後《俠女》、《迎春閣之風波》、《忠烈圖》紛紛應邀參加歐、美、澳各大洲的國際影展,獲得許多獎項及好評,並在一些地區發行公映。
同年,在巴黎大學以「電影是獨立的藝術」為題,在哈佛大學以「老舍以其作品」為題,做了演講。
1976年,春初,於紐約州立大學講演時,結識鍾玲。
《俠女》參加美國第十四屆紐約影展。剪輯成一集於台灣上映,反映熱烈。同年,應美國政府邀請赴華盛頓參與「美國開國兩百周年紀念文化討論會」,為台、港華人導演唯一代表。
1977年2月,27日在紐約與鍾玲女士結婚。
同年,應印度國際電影節之邀擔任評審委員。
與羅開睦、胡樹儒合作,籌拍《空山靈雨》。又與第一公司黃卓漢合作,籌拍《山中傳奇》。
8月,《空山靈雨》、《山中傳奇》開鏡。
9月,香港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老舍和他的作品》一書。
1978年,被英國《國際電影指南》(International Film Guide ,1978)評為當年世界五大導演之一。
10月,《空山靈雨》、《山中傳奇》殺青。
23日胡金銓返回台灣。
1979年,4月《空山靈雨》在香港國際電影節中作世界首映,引起評論界爭論。
出席香港電影文化中心及香港藝術中心合辦的「胡金銓作品展」,《空山靈雨》、《山中傳奇》其後紛紛應邀參加各國電影節。
11月,《山中傳奇》獲第16屆台灣電影金馬獎九項提名,及最佳導演獎、最佳攝影獎、最佳美術設計獎、最佳配樂獎、最佳錄音獎、優等劇情片獎。
1980年,自港返台參加國建會。
7月,台北電影圖書館舉辦「胡金銓回顧展」,應邀發表專題演說,並留台發展。
1981年,4月,台北龍門畫廊舉行胡金銓畫展。
應行政院新聞局邀請,任金馬獎電影競賽評審團主席。
在台自資拍攝首部時裝喜劇片《終身大事》。
10月,應菲律賓前總統馬可斯夫人及馬尼拉國際影展邀請,擔任評審委員。
1982年,1月身赴菲律賓,擔任馬尼拉第一屆國際電影節評審 。
周轉港、台、美之間,為其構思已久的《華工血淚史》集資,擬在美國拍攝。同時為台灣中影公司拍攝《天下第一》。
5月,於台制開拍《大輪回》,結合李行、白景瑞分段合作。
夏,應中國僑務負責人廖承志之邀秘密回大陸一行,探望闊別的親人,並與掌管電影的官員談論中國電影,居於北京飯店。
10月,25日晚間七時半第19屆台灣電影金馬獎頒獎典禮在國父紀念館舉行,作為頒獎人的胡金銓和白景瑞在頒發「最佳美術設計」獎之前向全場說出了一段整場典禮中最發人深省的話。
同年,計劃拍攝《利瑪竇神父傳》,並應德國名指揮卡拉揚邀約合作拍攝歌劇電影《杜蘭朵公主》,後皆無結果。
1983年,春節期間《天下第一》在台公映。
《天下第一》、《大輪回》應邀參加國際影展。 7月,應聘擔任《華工血淚史》導演,預定八月下旬赴美工作。這份合約書由美國山福、皮爾斯伯瑞財團發出,邀請胡金銓執導《華工血淚史》。
8月始,接任台灣世界新聞專科學校電影製作科主任職位 ,回港結束製作公司,定居美國加州。於洛杉磯羅耀拉大學(Loyola University)耶穌會院及舊金山附近的一所修道院收集《利瑪竇神父傳》資料。
10月21日,《大輪回之第一世》獲義大利國際科幻及幻想電影節獲最佳導演獎。
《天下第一》獲第20屆台灣電影金馬獎兩項提名,及最佳服裝設計獎。
《大輪回》獲第20屆台灣電影金馬獎五項提名,及最佳剪輯獎、最佳美術設計獎。
1984年,1月,與宏廣公司合作,擬拍卡通片《張羽煮海》。
3月,攜《天下第一》應邀赴維也納參加影展活動。後又參加新加坡影展。
8月,「胡金銓回顧展」在美國加州柏克萊、洛杉磯、芝加哥、休斯頓、明尼亞普洛斯、紐約等地巡迴舉行,並藉機到美國再度籌劃《利瑪竇傳》、《華工血淚史》。
同年,在香港明報發表單格漫畫,諷刺時政。
主持台灣天下有限公司,放手讓張毅編導白先勇作品《玉卿嫂》,不僅在實務上有所指點,並在財力上給予大力支持。
1985年,年初重拍京劇《三岔口》為劇情長片《大漢風雲》,後籌拍《梅女》,皆無下文。
4月,香港舉辦「胡金銓回顧影展」。
7月,香港電影文化中心舉辦《胡金銓的足跡》專題展。
同月《華工血淚史》英文劇本提交中影公司,中影公司正審慎研議該片的可拍性,表示支持資深導演是中影既定目標,如胡金銓的劇本合適拍攝,預算不致太高,而市場回收亦有相當把握,中影願意支持胡金銓拍片。
8月,香港第一影業公司負責人黃卓漢表示願出資支持胡金銓拍《華工血淚史》。
同年,受聘於美國加州大學太平洋研究中心中國影視研究組任研究員。
1986年,1月,為替籌劃五年余的《華工血淚史》催生,與製片赴洛杉磯拜訪胡紹基。
4月,在台北導演舞台劇《蝴蝶夢》(白先勇監制、胡錦主演)。
9月,因心臟冠狀動脈病發,在台北第一次動心導管氣球擴張手術,並休養生息。

1987年,被《時代周刊》評為國際最出色50位電影導演之一,排名第27,僅有三個亞洲導演入選,另外分別是日本的黑澤明(7)與溝口健二(49)。
4月,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在香港舉辦建廠三十周年影展,赴香港拜訪恩師萬籟鳴。
6月,受徐楓邀請,在湯臣支持下開拍古裝動作片。
11月,受徐克邀請,指導《笑傲江湖》。
1988年2月,徐克電影工作室邀請胡金銓執導的新片《笑傲江湖》,定下月在台灣開拍。胡金銓進行籌拍工作,初步決定由許冠傑飾演令狐沖,白鷹飾演左冷禪,葉倩文飾演任盈盈,張曼玉飾演岳靈珊。
7月,30日起在台北的樂顧畫廊舉辦「胡金銓電影手稿草圖展」。
8月,日本舉行盛大的「胡金銓電影祭」,公映9部影片,10月並發行影碟。胡氏親往參加座談會及展開訪問、宣傳活動。
計劃拍攝以明代礦工造反為素材的《民變》,未果。
9月,法國南特影展十周年慶,胡金銓與侯孝賢等人受邀參加。
12月,《笑傲江湖》在台灣外景開拍,徐克邀許鞍華參與導演,與胡金銓合作。
26日來台拍攝的《笑傲江湖》在導演胡金銓的要求下,預計成本為一千五百萬港幣。
拍攝《笑傲江湖》期間,與鍾玲女士離婚。
1989年, 5月,台灣新聞局邀五位國際知名影人:我-胡金銓,日-佐藤忠男,英-湯尼雷恩,意-馬克·穆勒,法-皮爾李思昆,擔任第24屆台灣電影金馬獎台北國際影展評審委員。
11月,赴美與製片皮爾斯博瑞研拍《華工血淚史》。
1990年,8月,台灣財團法人國家電影資料館將胡金銓從影近四十年來的影史資料加以整理。胡金銓將私人典藏的電影資料廿箱全部交給電影資料館,其中包括他個人拍片的手稿、分鏡表、劇照等鉅細靡遺,經專人整理後發現,資料可以反映卅年來台灣武俠片的發展脈絡,以及明星的起落,製片業的心態作法等等。
1991年,2月,赴西德應邀出席柏林影展,除其電影作品「空山靈雨」、「笑傲江湖」等片做觀摩放映外,個人參加了「亞洲電影發展」和「世界電影趨勢」專題座談。
同年,《空山靈雨》修剪成九十分鍾版本再版發行,後重回大陸籌拍《畫皮之陰陽法王》,在西北各地勘察外景。
1992年,獲香港電影導演會頒贈「終身榮譽大獎」。
6月,25日在台北豪景酒店舉行記者會,為新片《畫皮》作宣傳。他並透露同意將擔任「降邪神劍」的導演。
1993年9月,原計劃為兩小時片長的《畫皮之陰陽法王》在製作方刪減後於香港公映,票房$1,315,857.00,僅為當年香港電影票房第117位。

隨後定居美國。之前籌劃中的《新龍門客棧》則由徐克獨立拍攝。
(1992年——1996年,在美仍不斷為《華工血淚史》籌集資金,數度修改劇本。此外亦提出了《咆嘯山村》、《毒葯》及動畫片《深海的戰爭與和平》等拍攝計劃,都未成事。)
1994年,6月香港演藝學院設立「榮譽院士」銜位,成為第一位獲頒榮譽院士的藝術工作者。
1995年,在港為《明報》及《東周刊》撰寫專攔。
1996年,年底《華工血淚史》獲得英國Goldcrest公司投資一半,另外張家振、吳宇森的美國公司則參與製作並找到另一半的製作費,准備數月內開鏡,周潤發擔任主角。
1997年,1月,初專程回台參與好友李翰祥追悼會事宜,定12日返美。
為安心全力投入新片拍攝,順道到台北榮民醫院作心臟檢查,在醫生勸告下決定做心臟導管氣球擴張手術,並准備19日回美繼續籌備新片。
14日『丙子年十二月初六』 上午,入院動手術,下午出現心律不整,傍晚六時廿五分去世,享年65歲。

J. 胡金銓的人物評價

胡金銓以人物的血肉之軀在空間疾筆狂書,想像力之豐富與技巧之高超,令人目瞪口呆。
——香港影評人:黃愛玲
我小時候看他的電影很激動,打打殺殺很過癮。重看《山中傳奇》、《俠女》,一開始也有點進不去,因為它的電影語言已經是七十年代的語言了,但是慢慢進去以後就會覺得,它在美學上非常完整,整體氛圍的把握和動作的節制讓我非常佩服。——導演:賈樟柯
我覺得胡金銓的電影,拍得很工整,他對電影的語言非常的熟識。他對電影的要求:除了是一個電影之外,還是一幅畫。他要求電影每一幀畫面都是一幅畫,他的視覺效果很優美,很傳統,但同時也很詩意。但因為太過要求像一幅畫,有的時候也會點到為止。他要求每一個部位,每一個環節都有一個節奏,這個節奏來自一份他心目中所想的一份音樂,所以他的電影你會覺得剪輯很成功,有一種蠻強烈的音樂的節奏感,或者是韻律感……胡金銓是很仔細的。 ——導演:吳宇森
在他身上學到非常多東西,他有深厚的中國學養,什麼都懂,只要肯問他都能回答,尤其我們在都市太久,對中國歷史、地理疏遠,他身上可以學到各種古老的文化和傳說。——導演:王童
胡金銓如果晚生幾十年,可以在大陸拍片,又或者有外國的資金支持,其成就應不止此。——導演:張徹
(兒童時期)雖然都是商業片,偶爾也能看到胡金銓的電影,它是商業片,但又不太一樣,它有一種奇怪的特質,當時特別吸引我。
別的武俠片里,人物總是飛檐走壁的,只有胡金銓武俠片里的劍客是獨步於寂寥的荒野之中。有人說胡金銓選擇了一條困難而孤獨的電影之路,但我們永遠不會忘記《大醉俠》、《龍門客棧》、《俠女》、《空山靈雨》這些經典,他在我心中是一位大師。——導演:蔡明亮
像胡金銓他們創造出來的影像,對我的影響,不止電影語言,包括表達情感的方式,對電影的理解。讓我覺得中國片就是這樣的,過去的中國是這樣的。——導演:李安
胡金銓的電影,讓我們不斷回去看他那個武俠世界,我們今天的導演,可以用他的東西,比那些模仿西方的電影還要新穎,還要有創意。——導演:徐克
導演一生達觀,多才多藝,幾近電影方面的文藝復興式的全才人物,對華語電影殊多貢獻。在洛杉磯玫瑰崗墓園安葬胡導演骨灰的追思會上,朋友們推我致辭,我記得我的意思是,胡金銓導演的離世,好比名貴瓷器,碎一件,少一件。 ——作家:阿城
唐代之後,戟已經不用於實戰了,擺在門口,當禮儀用具了,那個時候它的功用就是門戟,宮殿、廟宇要擺的戟。胡金銓拍《天下第一》的時候,他有一個背景圖片,就是這種戟,我覺得做得太細了,就是純背景出現,他都做得那麼好。大部分導演都不重視細節的考證,除了徐克,我就看到胡金銓很重視。——電影製片人、演員、兵器顧問:張海
「太認真了」乎?還是應該就要這樣認真?我也一直沒有定論,但胡金銓就是那樣認真,卻可以肯定。——作家、編劇:倪匡 如果愛森斯坦和黑澤明看到,相信也會羨慕不已。——美國當代電影理論家和作家:大衛·波德維爾
後世將會記得他是在理論實踐上提出戲曲風味電影的中國導演,成功地將電影技巧與傳統戲曲藝術融匯貫通於電影中。在這一方面他依然是無人能及的。作為一名藝術家,他在香港與台灣影業內的成就的確充滿英雄感。胡金銓將武打類型推上電影概念的九重天上。在試圖融匯中國戲曲與電影這種源於西方藝術形式時,胡金銓也許就是佛學里提及的舟子, 將觀眾從東方的河岸渡到西方,然後再將他們渡回來。——新加坡影評人:張建德
胡金銓是我最重要的靈感來源。——美國導演:約翰·史蒂文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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