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 看完《一诺千金》后你有何感触
诺言本身只是一个起点,其原因就在于,阿米杜妻子在本质上是具有三重身份的:其一,她是阿米杜的妻子;其二,她是非法移民;其三,她是黑人。这三重身份互相交错、层层递进,直到最后一层才真正可以说明问题的本质。片中有这样一段情节,当时阿米杜的妻子正在桥下等待伊格,突然天降暴雨,妻子猛然抬头,发现这哪儿是暴雨,明明就是当地人故意往自己身上撒尿。阿米杜的妻子随口一骂,未想更引怒火,两个白人男子从桥上下来骑着摩托车碾过她的行李,把包中物品悉数碾了出来。没人知道她是谁谁谁的妻子,两个素昧相识的人也不可能知道她是非法移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是个黑人。也许我们要问,为什么黑人会受到如此广泛的歧视、权利任人践踏却毫无还手之力?原因就在于,她不仅仅是个黑人,更是个没有本国合法权益的移民、还是一个失去了丈夫无依无靠的妻子和母亲……
正是基于这三重身份,伊格才陷入了比实现诺言更为恐怖的泥沼之中。因为他逐渐发现,能否实现诺言其实不过是个形式问题,它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伊格是否道德、是否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更为残酷的是,阻止诺言实现的外部力量本身就是不道德的。如果与阿米杜妻子的身份对应起来看,实现诺言既是在挑战自己,也是在挑战父亲,更是在挑战伊格一直以来所能接受的道德上限。这样一来,形式就转向了本质,人性就浮出了水面。
有得必有失。伊格最终选择帮助阿米杜的妻子以摆脱对自己良心的谴责,但他无疑失掉了亲情。父亲被儿子像狗一样拴在铁链子上动弹不得,请求儿子为他松绑,这一幕的出现一点儿也不解气,反倒让人感到心酸。影片结束之时,妻子听闻阿米杜已死,全无登上火车前往科隆之意,而是转身掉头、原路返回。谁也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有一点确定无疑:伊格的道德成长成为了无休止的代价,三个人都已经两两成为了对方的牺牲品。真正的冲突已经开始了。
笔者骚情地称这部电影为“丰碑”,自然不只是因为达内兄弟鲜明却又暧昧的立意。在《一诺千金》里,达内兄弟之后创作中的所有手法已经初现端倪。从摄影角度来说,非常风格化的手持摄像和相对黯淡的色彩给人一种强烈的记录感和真实感,这极大地增强了影片的可信度和震撼度;从编剧角度来说,以小见大、剧情突变开始成为达内兄弟电影剧情中的重要元素。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剧情时常突变,但给人感觉并不突兀,这说明变化的铺垫十分充足,变化的节奏十分恰当,变化的逻辑也十分自然。现实中的声音也是达内兄弟电影的重要组成部分。远处摩托的轰鸣、阿米杜落地的闷响、打电话时的呼吸……种种声音都有极强的表现力,有一些更是成为整部影片情节转折的强烈暗示。除了这些,本片中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道具——金戒指。作为父亲赠给伊格的一个物件,无论是在表层的剧情还是深层的含义中,戒指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它与父亲手上的戒指配对,甚至可以称为父子关系的凭证和信物。戒指在片中几个关键的地方都有出现:第一次出现是父亲把戒指交到伊格手中,伊格异常欣喜、连声道谢,这体现了父子关系融洽、生活幸福美满的一面。待到戒指第二次出现,就是两人埋了阿米杜之后洗澡,父亲取下儿子手上的戒指进行清洗,一方面是要清洗血污、销毁证据,另一方面也是在暗示父亲用这种方式逃脱责任、洗刷污点。再下一次,镜头故意停在拨打公共电话的伊格的手上,戒指随着手的移动闪闪发光。这似乎暗示着有一种父子之间看不见摸不着的魔力驱使着伊格给父亲打电话,告诉他阿米杜妻子的所在地。此刻以戒指为象征的父亲战胜了阿米杜的妻子,后者情况岌岌可危。好在伊格回去之后发现她居然自己跑到路上来希望打车到医院给孩子看病,因此躲过了一劫。最后一次出现,伊格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卖掉了金戒指,用换回的钱买了车票。这则是在告诉我们,伊格已经与父亲或他所代表的道德观决裂,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一条不归路。戒指既是在牵引、也是在跟随整个故事的流动,形成了一条十分完整的线索,这是达内兄弟惯用方式,也是他们的高明之处。